蘇方笑吟吟接過樹皮,仔細感受著那有些刺手的觸感,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四下望了望,又跑到另一顆看起來更粗的樹旁,對著正在操作的工人詢問著樹的年齡,並再次輕鬆地就得到了一片樹皮,細細撫摸著。
“嗤!”範俊賢不滿地睨了蘇方一眼,輕聲抱怨,“折騰半天做法呢!真不知道他是來乾活的還是來郊遊的。”
身旁的工人打趣地看了他一眼:“阿賢啊,不讓背背簍的是你,嫌棄彆人不乾活的也是你,你可真難伺候。”
範俊賢哽著脖子反駁:“我這是怕他影響我們做事!”
剛說完,就聽一聲:“範師弟。”蘇方跑到了他的麵前。
“……咳!咳咳咳……”或許是因為背後說人長短總是有些心虛,蘇方這突然的出現讓他猝不及防驚了一下,嗆咳了好幾聲才沒好氣地說,“乾什麼?”
“我看到那邊好像有一條小溪,小溪邊有一些龍須草,想過去看看。”
範俊賢皺起了眉:“那有什麼好看的?我這可騰不出人手陪你過去,你要是過去以後摔溪裡了或者走丟了我可負不起責任。”
“我不走遠,用不著人陪我,也不會下溪裡去,就看看龍須草,我記得這龍須草也是造紙原料之一,它的纖維含量高,纖維細長質地堅韌易漂白,剛好符合澄心堂紙‘堅潔如玉,細薄光潤’的特點
,或許我們可以試試在紙裡加上一些龍須草?”
範俊賢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你以為我們沒試過嗎?隻是加了龍須草的紙潤墨性太差,筆痕層次模糊,彆忘了,澄心堂紙終究是用於書畫的紙,彆管多白淨,書畫時的質感才是第一位的!”
蘇方思忖著:“已經試過了嗎?試過什麼樣的比例搭配,是不是龍須草的量太大了蓋過青檀皮造成的?”
“哎呀你煩不煩啊,都說已經試過了,為什麼還要去糾結一個已經試錯了的方案?你是嫌三個月的時間太長了嗎?”
蘇方認真地看向範俊賢:“我隻是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可能性。”
範俊賢氣笑了:“行行行,你要去就去,反正你待著這也隻會礙手礙腳的。”
蘇方沒在乎範俊賢的態度,得了同意後轉身就朝著溪邊走去。
龍須草喜陽光,但也有一定耐蔭性,沿著溪流一叢叢的長著,十分茂盛。
雖然範俊賢說已經試過了,但看他這含糊的態度,蘇方總覺得放心不下,想著不管怎樣,先割一些龍須草回去。
如果周正誠給出了具體的實驗數據,確定實驗失敗,那這龍須草隨手扔了就是,如果實驗不夠完善,那就重新再試一次!
隻是蘇方沒帶工具,其餘人也沒有多餘的工具,他隻能徒手拔。這草堅韌,拔起來很不容易,廢了好一會兒功夫,才拔下了一捆。
蘇方舒展了一下筋骨,看著地上結結實實滿滿一捆的龍須草,長舒了口氣。
他俯身拎起龍須草,朝著青檀樹林的方向走去,隻是剛走了幾步他就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太安靜了。
剛剛忙著拔草還沒覺出什麼,這下一停下來才發現,前方除了樹林裡正常的蟲鳴鳥叫,竟然沒有絲毫人為製造出來的聲音,剝樹皮的聲音,把樹皮扔在地上的聲音,甚至於乾活時的閒聊聲,都沒有!
蘇方心裡一顫,抬腳就往前方跑去,到了青檀樹林裡一看,眼前除了一顆顆被剝了皮的樹外,一個人都沒有。
蘇方緩緩停下腳步站定在樹林中,對著空無一人的樹林無奈地輕笑,搖了搖頭:“這下,可糟糕了。”
與此同時,紙坊裡來了一位客人。
“你說你送器材吧,快遞寄過來就是了,怎麼還親自跑一趟,真是麻煩你了,來來來,喝茶。”
沈應舟接過周正誠遞過來的茶:“許久沒見周師伯了,剛好過來拜訪一下,師父還讓我給您帶了些糕點,說是您從前最愛吃的。”
“不老實啊,”周正誠點了點沈應舟,“你師父送糕點來是記著我,你過來怕是為了昨天剛到的那小子吧。”
沈應舟笑了笑,也不反駁,反而順著話就問道:“怎麼沒見軟軟?”
坦誠得讓周正誠覺得沒意思。
“他上山去了,跟著我徒弟一起去剝樹皮,”周正誠看了看時間,“嗯,也快回來了,你再等等吧,我讓人去給你收拾間屋子出來。”
“不用了,我吃個午飯就走,明天上午還有個會,不能多待。”
周正誠有些訝異地看了他一眼:“這麼匆忙?”
“嗯,”沈應舟探頭看了看窗外,“軟軟去的哪座山?我去接一下好了。”
正說著,會客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衝進來的正是和蘇方一起上山的工人。
周正誠樂了:“喲,你看,正說著呢就回……”
“老周,不好了!”工人著急地喊道,“小蘇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