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收斂笑容,垂下眼睫,避開了中原中也的目光,委屈地活像一隻路過被踢的無辜貓咪。
太宰治重重歎息一聲:“溫迪君,這不是你的錯。”
他拍拍溫迪的肩膀,溫迪回了一個淺笑,淡得像枯萎的枝葉,風一吹就會被折斷。
“我——”
話沒說完,中原中也閉上了嘴。
他暗罵一聲,把本子翻到新的一頁:“喂,太宰,你肯定帶筆了吧。”
“帶是帶了,”鋼筆在太宰治的指間轉動,他笑道,“但中也的態度可不像是求人該有的樣子……不過太宰先生是一個大度的人,隻要中也肯再表演一個大小姐內八字,我就把筆借給你!”
“你這家夥——”
“給你。”
一支鋼筆被遞到他麵前,正是太宰治手中的那一隻,溫迪將筆放到本子的夾縫裡,中原中也一愣,先寫了一句“謝謝”。
“溫迪……”
太宰治一臉幽怨,中原中也頗有些意外,沒想到溫迪會把太宰治的筆搶過來給他。
他寫道:[我沒有說那種話。]
“嗯,我相信你。”
幾乎是筆一停下,溫迪的聲音便緊跟著響起。
他相信得太簡單了。這是中原中也的第一個想法。
疑似武裝偵探社成員的溫迪,理應和太宰治站在同一戰線才對。可太宰的表情看不出端倪,溫迪也是。
前者是一貫的唬人把戲,後者呢?太單純了?還是說現在的舉動也隻是應對自己的一類手段?
沒等中也繼續思考,溫迪接著開口:“所以,中也君剛才說了什麼?”
中原中也目光一凜。
他寫:[昨晚的事。]
“我昨晚做了好多事,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一件?”
[那場交易。]
溫迪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無辜之中還有些無奈:“啊,你說他們呀。”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這樣,隻是他們拿槍指著我,我為了自保,不得不采取一些行動。”
中原中也嗤之以鼻:[僅僅為了所謂的自保,根本不需要做到這一地步。]
“……誒嘿!”
中原中也額上青筋暴起。
誒嘿是什麼意思啊!敷衍到連理由都不願意找了嗎!
沒等他繼續寫,一陣強風襲來,幾乎要把他的帽子吹跑。中原中也按住帽子,立刻意識到溫迪又想像剛才一樣,利用風力逃跑。
中原中也猛地伸手,卻堪堪擦過鬥篷邊緣,遲疑的一瞬間,溫迪已經趁機飛到了天上,化成比針眼還小的綠點。
可惡,跑得那
麼快。
中原中也把本子和筆扔給太宰治,騎上摩托,藍眸睨了一眼:“太宰,收起你的小心思。”
任何人做事總要有點原因,溫迪不會無緣無故來搗亂,如果不是他自己想做什麼,就是背後有人指使。
中原中也現在相當懷疑太宰治,他雖然沒有實際證據,但提前警告太宰治一下,總沒有壞處。
太宰治哇哦一聲,向後一退,讓出道路。
中原中也絕塵而去,方向與溫迪相同。
收起他的小心思啊……中也的觀察力終於敏銳了一回,發現他想往溫迪身上放竊聽器的意圖了,可喜可賀。
太宰治拋了下手中的竊聽器。
他原本是想沿著失控異能者的路徑,去調查異能者的事情,半路遇到了中原中也和溫迪,才想著趁機放一個竊聽器,收集情報,因此才製造機會近了溫迪的身。
但太宰治最終還是沒有放下,竊聽器被他放回了口袋裡。
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不該輕舉妄動。
關於溫迪的真實身份,還是存在疑點。
太宰治把被溫迪用風搶走的筆放回口袋,翻到中原中也寫過的那幾張紙。
——昨晚港口Mafia發生了一起交易,溫迪卻給港口Mafia製造了一個麻煩。
換言之,溫迪知道港口Mafia的交易,並出現在了交易現場。
作為前港口Mafia成員,太宰治知道港口Mafia的保密工作一流,雖然以前偶爾也會出現被內鬼走漏消息的情況,但自從龍頭戰爭之後,起碼在橫濱,已經沒有敢與港口Mafia叫板的非法武裝組織了。
之前隻是猜測溫迪與港口Mafia有聯係,現在看到紙上的字跡,太宰治心裡又確定了幾分。
倘若溫迪真是港口Mafia的成員,中原中也的態度便很耐人尋味了,他怎麼會不知道溫迪聽不見?
可要說他們不認識,溫迪和Mafia毫無關係,中原中也又何必警告他“收起小心思”?
溫迪的身份撲朔迷離,在查清他的底牌之前,最好不要打草驚蛇,那麼現在的線索便隻剩下溫迪的調查委托。
但問題在於,溫迪的委托目的不明,用途不明,甚至可能查到最後,才發現是對方的一時興起,委托根本沒有實際意義。
可即使如此,他現在也隻有這一條路可走。
太宰治收起本子,想歎氣。
橫濱真是迎來了個大麻煩。
*
星野望從劍拔弩張的現場脫身。
太宰治一開始遞給他的本子上寫的話經過了“藝術加工”,星野望看著他浮誇的表演,沒有完全相信,隻是他又不想單方麵挨罵,乾脆以退為進,先裝可憐堵住中原中也的話頭。
事實證明,裝可憐的效果很好,好到中原中也主動拿起紙筆,先給了他一個解釋。他的說法果然和太宰治的話有衝突,之後的話,也讓他知道了中原中也是港口Mafia的人。
這兩個人的關係真複雜。
耳邊忽然響起刺拉拉的電流聲,係統出聲道:【宿主要提高戒備心呀。】
星野望:【嗯?】
【剛剛太宰治想要往您身上放竊聽器,不過半途又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