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1 / 2)

索杺的視線都模糊了。

他看向窗外,金黃的陽光看上去卻那麼寒冷。

這讓他恍然間想到了二十年前那盞昏黃的路燈。

那個雪夜。

彼時,他還是一個剛從音樂學院畢業的學生。

接到父親去世的消息之後,他推拒了新年音樂會的表演資格,匆匆回到笛墨市。

當天是元旦前的最後一天。

漫天大雪,高速封路、火車晚點,幾乎將整個笛墨市和外麵切斷。

索杺曾經承諾,這輩子都不再回到笛墨。

因為這裡的冬天太過陰冷,就像他那童年一樣。

從小,他就知道自己和彆人有些不一樣。

彆的男孩喜歡捉蟲子、踢球、賽跑,一到放假就像撒了歡的小牛犢子一樣走街串巷,揮灑著過剩的精力。

但他卻隻喜歡音樂,喜歡那些躍動的音符,喜歡在他手下形成的曼妙的樂曲,他認為最休閒的行為,就是安靜的一個人待著。

為此,男生都不怎麼喜歡他。

小學的時候倒還好,大家還都不懂事,也無非就是我今天欺負了你,明天你來還手這種小打小鬨。

初中卻開始不一樣了。

索杺上了初中的那一年,他的父母也離婚了,他跟了母親。

小城本就閉塞無聊,這件事不知道怎麼就在學校傳開了。

而就是這個在如今看來並不怎麼重要的消息,將索杺滿滿地拉入了煉獄之中。

索杺向來都是和女生玩的比男生好,他們可以在一起談論音樂、談論藝術,之前這都讓索杺快樂無比。

但漸漸地,班裡男生開始傳,索杺是個女生。

他的舉止、愛好也都和父母的離婚有關,跟著媽媽的男生當然不會有陽剛之氣了。

一些男生成立了一個小小的團體,旨在糾正索杺的行為。

但說是糾正,也隻不過是每次見到索杺的時候都扒他褲子,把他關進女廁所裡,甚至在運動會給他報名女子項目,讓他在全校麵前出醜這種事而已。

這些事,在如今有了一個名字,名為“性騷擾”。

但彼時的索杺隻是覺得無力。

他試過告訴家長,可他的母親忙於生計沒空管他,也試過告訴老師,老師卻反問他,你為什麼和班裡男生的關係都這麼差呢?

是啊,為什麼他和班裡的男生關係都很差呢?

索杺也總在懷疑,他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為此,他也開始改造自己。

他去接觸一切男生的愛好,留了短發,去鍛煉身體,多喝牛奶,促使自己長高。

他終於變成了所有男生的樣子,但男生們當然並沒有因此放過他。

似乎就是認準了他這個人一樣,處處針對,撒發著最原始的惡意,永無寧日。

索杺逐漸陷入絕望之中。

唯有音樂,成為

他晦暗日子裡救贖。

他開始更加刻苦的練琴,他開始參加比賽,開始拿獎,開始接到頂尖老師的橄欖枝。

在他考上全國最好的音樂學院的那天,他對自己許下承諾,這輩子都不再回到這個閉塞的小城。

去了大城市之後,他才漸漸發覺,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一些他這樣的人。

他找了到組織,也認識到了形形色色的同類。

有人出櫃後自殺,有人選擇騙婚,有人孤獨一生,也有人幸福相伴。

這個圈子和彆的圈子一樣,好壞參半,有惡心至極的人,也有可憐至極的人。

但最悲哀的是,在外人看來,總是惡心至極的人多一些,敗壞了整個圈子的名聲。

即使是在大城市,遇到的歧視和偏見也一點不比笛墨市少。

尤其是音樂這個小圈子,稍不留神,就會被迫“出名”。

索杺自問沒有欺騙過任何一個異性的感情,但現實並不總是好人有好報,他也不敢張揚,隻能更加壓抑自己。

本來,他覺得這輩子也就這樣,參演、吃飯、睡覺、聽音樂會,慢慢消磨時日。

但父親的噩耗把他拉回了笛墨市這個魔窟。

下了火車,他就感覺到侵入肌膚的寒涼。

回來的匆忙讓他來不及收拾自己,還留著及肩的長卷發。

他在心裡祈禱了無數次,不要讓他碰到以前的同學。

不然就他這幅樣子,少不得要經受些揶揄。

但現實總是和他開玩笑。

剛出火車站,他就遇到了幾個來拉客的旅館老板。

索杺一眼就認出了其中一位,是過去所有人裡欺負他最惡劣的一位。

他剛想離開,卻被對方直接拉住了。

這人顯然也認出了索杺,立即開始套近乎,甚至暗示了幾次,自己的旅館有特殊服務。

索杺本就想拒絕,聽到這話更是連連擺手。

不料就是這樣的反應,卻似乎刺激到了那位小老板,他以為索杺是看不起自己。

再加上大冷天喝了點酒,他開始對索杺動手動腳。

而他身邊的其他旅館老板顯然也和他同聲同氣,一起對索杺毆打起來。

他們各個膘肥體壯,瘦削的索杺哪裡是他的對手,直接被推倒在地。

他們也知道,索杺是做音樂的,最重要的就是他的手。

於是他們將索杺死死按在地上,抬腳就要往他的手指踹去。

漫天大雪。

絕望之中,索杺抬頭,隻看到老舊的路燈在散射著昏黃的光線。

然而。

瞬息之間,一個粗糲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你們乾嘛呢?”

一眾旅館老板回頭,隻見到了一個比他們高出一頭的強壯男人。

接著,索杺見到那個男人一拳一拳地砸在那些旅館老板的身上。

幾乎就是幾秒鐘的光景,那

些人就被錘倒在地。

索杺覺得時空都暫停了。

燈光在這個男人身上鍍了一層金色的邊緣,男人喘著粗氣,健壯的身體微微起伏,散發著絲絲熱氣。

索杺隻覺得當時心跳漏了半拍。

然後,男人把他扶了起來,憨憨地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你沒事吧?我叫明楓,你叫什麼?”

這就是故事的開始了。

之後的日子裡,明楓又幫索杺料理他父親的後事。

索杺本想回到大城市去,但母親卻又病了,他不得不留下照顧。

二人經常在一起吃飯,索杺開始教小朋友彈琴,而明楓也開始教小朋友打拳。

明楓這才給索杺講了自己的故事。

因為練的人少,所以他這種重量級在國內的環境本就不吃香。

他還因為藏了一些光碟被教練發現了取向,於是因為“心理問題?[]?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被開除了。

那時候,同性戀還屬於精神疾病的一種。

即使在2004年,我國將這一條目廢除,但之前被定義為“精神病”的同性戀們,卻已經永遠甩不掉這頂帽子了。

和音樂一樣,散打也是個太小的圈子。

明楓沒有彆的辦法,隻能回到了笛墨市。

二人就開始在這樣狹小的城市裡頻繁的約會。

其實從見第一麵開始,索杺就已經喜歡上了明楓,而明楓也像是隻大狼狗一樣,認定了索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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