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西南省民政部緊密運作即將退休的老處長實際走訪璞蘭市兩家殯儀館的瑣碎事項的同時,兩家殯儀館也對這風聲做出了不同的反應。
城西殯儀館。
殯儀館的正牌館長李館長馬上要退休了,執意讓楚峰一定要完美接待,幫他站好這最後一班崗。
楚峰得知省裡民政部門的肖處長要來實地走訪之後,微微感到有些驚訝。
然後他讓手下的員工都注意一下儀容儀表,囑咐他們千萬不要偷懶,總去殯儀館門口抽煙休息了。
畢竟他們殯儀館剛剛在後花園劃分了專門的吸煙區,還有漱口水和除味噴劑當做福利,可這幫老油條總是站在門口抽,看上去怪不像話的。
這就是楚峰這半個月來最擔憂的“不雅觀”情況。
除此之外,楚峰也就是跟著清潔部門一起加了兩天班打掃了一下殯儀館,其他就再沒有什麼了。
城東殯儀館就不一樣了。
“快快快!”王林森指揮著手下的人,“把那個雕塑都擦乾淨,千萬彆留下一點痕跡。”
“員工食堂呢?員工食堂這一個月全都加餐,餐標提升五塊錢,什麼?當然要做魚做肉了!”
“還有那個價格表,給我換下來,價格統統減半!”
行政部的員工跟在王林森的屁股後麵一路修正一路記,實在是叫苦不迭:“王館長,這上頭還不一定哪天來呢,咱現在就改價格表,加餐標嗎?”
王林森擦擦汗:“當然了,現在領導都愛搞突襲,指不定哪天就微服私訪了!”
“可是咱們殯儀館現金流都不大夠了,”財務部負責人插嘴道,“要照這樣進行,咱們支撐不了多久了啊。”
這話讓王林森冷靜了片刻。
城東殯儀館的現金狀況十分差,再這麼搞很可能就原地破產了。
但是……
他在民政部的人隻說了肖處長要來,沒說什麼時候來,這也沒辦法啊。
王林森咬咬牙:“撐不了也要撐,撐過這一陣就好了!對了,彆忘了把外包團隊的尾款也付了,不然領導來了他們鬨起來就丟大人了,”
“希望領導早點來吧,”會計看看賬單,一臉哀愁,“不然這裝都裝不下去了啊……”
除此之外,王林森還給白牧歌打了個電話。
合作了這麼久,他心裡其實是很氣的。
這個白牧歌不僅一條有用的意見都沒提,還被他發現之前看到那麼華麗的履曆其實水的不行。
他是怎麼發現的呢?
當然是從之前加的艾院長的朋友圈發現的。
艾院長的朋友圈天發了六條,全是關於《社會學研究》的。
在朋友圈內,艾院長先是恭喜了自己的學生在上麵發文的消息,繼而鼓勵各位青年學者埋頭苦乾搞研究,不要總沾染太多銅臭氣息,而忘了自己的本職。
艾院長一直是有點陰陽怪氣在身上的。
隻不過不知道是在陰陽誰。
而王林森這才發現原來城西殯儀館他的死對頭楚孑竟然在上麵發論文了,發的還是他們一直想做卻做不了的寵物殯葬。
所以他就側麵了解了一下,才明白學術界的這些鄙視鏈。
進而發現白牧歌簡直水到不能再水了。
還沒一個大一新生厲害!
“喂,白牧歌啊,最近幾天你的手機保持暢通啊,因為上麵很可能派人來突襲走訪,”王林森滿不情願的說,“需要白顧問隨叫隨到。”
雖然白牧歌是個水貨,但沒準肖處長完全不明白這些事呢?
有個學術方麵的人在這邊忽悠忽悠,總歸是好事一件。
“好。”
白牧歌掛斷電話,悶悶不樂。
他看到王林森給艾院長點讚了。
大概也明白,王林森為什麼對自己突然冷淡下來了。
雖然他並不在意王林森怎麼看他,但他總歸是放不下這一筆不菲的顧問費用啊。
可怎麼辦呢?
白牧歌一貫的信條非常簡單乾脆。
與其提升自己,不如詆毀他人。
……
《社會學研究》最新的一期出版了。
《社會學研究》通常分為“馬克思主義社會學專欄”、“專題研究”、“研究述評”、“論文”等等欄目,而其中爭鬥最激烈的就是“論文”這一部分。
一期隻有四篇在社會學方麵頗有見地的論文能登上這個欄目。
隻要文章上了這個欄目,彆說是在領域內了,就算是在整個學術界,也是可以拿出來說兩句的事。
而這一期的第一篇論文就是《寵物殯葬與社會文化:從死亡觀念到祭奠習俗》。
署名:楚孑。
阿戒這輩子第一次買學術期刊,才知道原來這玩意在報刊亭是買不到的,花了大價錢才從隔壁學院的學霸手裡買到了一本,當做珍藏。
此時的他還不知道其實在老師辦公室裡,艾院長也是這麼做的。
而貓教授更過分,暗搓搓把那十幾頁文章塑封了起來,藏在了家裡的儲藏室裡。
這是他第一位指導的學生發的學術論文,而且還有過一起給小貓嘎蛋的情誼,頗有紀念意義。
本來在任何人眼中都是天大的好事一件,但阿戒卻並不是完全的開心。
因為這兩天,在學校裡的風向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起因就是一篇公眾號的文章。
這個公眾號雖然關注人數並不算太多,但因為是學校學生會主辦的,所以在璞蘭大學的學生群體裡還蠻火的。
文章指出,璞蘭大學似乎明裡暗裡給了某位明星學生很多優待。
這位明星學生是之前的偶像,不知道怎麼樣考上了璞蘭大學,而在璞蘭大學出儘風頭,就連之前的體測都不參加,還有教授跟他過從甚密,不僅給他提供論文思路,甚至有代筆的嫌疑。
為此,他們采訪了學校的另一位老師。
這個匿名的講師分析道,這位學生最近發的論文不論是措辭還是研究的詳實程度,似乎都不像是出自大一新生之手。
而另一位教授為楚孑寫論文到底是圖什麼呢?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這位“匿名講師”也沒把話說死,就是用了一些春秋筆法,態度十分曖昧。
阿戒看到這篇文章的第一時間就拿給了楚孑。
雖然全篇都沒提到楚孑的名字,但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來寫的是誰。
楚孑讀完情緒倒是沒太大波動。
之前他出道的時候看到的黑稿比這個狠一百八十倍。
而且裡麵說的事也太假了。
雖然他真的沒去體測,但也絕不是因為和學校有什麼交易。
主要是在東發村落水之後,又因為連續肝了幾天論文,楚孑前兩天有些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