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康三年正是劉賀成為海昏侯的那一年。
而漢宣帝對此是怎麼回應的呢?
《漢書·漢五子傳》也有記載,“侍中衛尉金安上上書言賀囂頑放廢之人不宜得奉宗廟”。
意思就是劉賀作為曾經被廢除的人,不用侍奉宗廟了。
這話說得再明白一點就是剝奪了劉賀政治權利,連祭祀祖宗都不用來了。
這時候的劉賀會怎麼想,他雖然現在是海昏侯,但已經被整個劉氏家族邊緣化了。
所以,他才和妻子一起,接連給漢宣帝發
去請求“秋請”的木牘,但這些木牘無一例外都被原封不動地發了回來。
頭先,主墓室西側淤泥中出土過一塊半米多高的漆木板也許代表了劉賀此刻的心境。
那塊漆木板被發現的時候還很不起眼,但經過考古學家們的不斷拚湊、研究,才發現了了不得的事。
那上麵的畫像,很可能是孔子。
這樣以來,這就是我國曆史上出土的最早的孔子畫像!
它與當今流傳的所有孔子畫像也都不太一樣,上麵的孔子並非一個“猛男”,看上去頗為清瘦高挑,穿著一件長袍,而他對麵坐著的則是最滿意的大弟子顏回。
當然了,發現這孔子畫像除了能證明劉賀信奉儒家之外也說明不了什麼,重要的是它上麵刻著的一行字“用之則行舍之則藏”。
這話的意思簡單明了,受重用時就積極進取,被舍棄時就韜光養晦。
恰恰是劉賀之前成為帝王時沒有做到的,而如今他被舍棄,理應開始韜光養晦。
更有意思的是,在主墓室相同的地方,還出土了一大塊銅板,經過研究,應該與這塊漆木板是一套的,也就是說,這塊漆木板本身其實是一個銅鏡的背板。
這句話刻在了一麵鏡子上,是否是“以此為鑒”的意思呢?
是不是劉賀時時刻刻在提醒自己,照照鏡子,三省其身,如有教訓,引以為戒呢?
恐怕是這樣的。
就從劉賀那非比尋常的私印也能看出端倪。
劉賀的其他印都是龜紐,符合諸侯的用度。
唯有刻有劉賀一字的私印上麵是一個“意象”:張揚的翅膀,外突的眼睛,內鉤的尖喙,像是猛禽。
楚孑猜測,這可能是一隻梟,也就是貓頭鷹。
在漢代,貓頭鷹其實是一種不吉利的鳥,但劉賀卻把它用在了自己的私印上。
還在昌邑國的時候,張敞曾經問劉賀從昌邑區長安的路上有沒有見到梟。
劉賀回答的回答頗有深意,他說:“去的時候沒有見到,回來的時候卻見到很多。”
劉賀或許就是用這個東西來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尤其是在需要用到私印的場合,不要為邪惡左右,也要小心被邪惡所害。
這無疑是在經曆巨大挫敗過後的一種成熟。
此刻,他雖然是海昏侯,但行動空間並沒有多大的改善,從墎墩山旁邊的紫金城遺址來看,劉賀居住的地方大城套小城,最內裡還隻有一道門,與在昌邑國時的幽禁相差無一。
他一定是想象自己正在“舍之則藏”,韜光養晦的階段。
這對於當今聖上來說,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威脅。
很快,劉詢就找到了劉賀的破綻。
漢書記載,在一次劉賀和當地官員孫萬世閒聊時,孫萬世問他當時為什麼不殺掉霍光,而是讓他平白無故地奪走了玉綬(玉璽和綬帶)呢?
劉賀說的確如此,當時錯失了機會。孫萬世又說,認為劉賀不久就會變成豫章王。劉賀沒有否認。
正是這一件小事,讓漢宣帝劉詢勃然大怒,當即下令削去了他三千戶食邑,以示懲戒。
要知道,當時整個豫章郡,劉賀一共也隻有四千戶食邑啊。
而在整個西漢曆史上,所有諸侯被削廢的食邑,一共也就是六千戶,其中竟然就有三千戶是劉賀的……
這顯然觸碰到了劉詢的逆鱗。
巧合的是,第一年,劉賀就去世了。
事情盤到這裡,很難不聯想到劉賀的死和漢宣帝劉詢有所關聯。
但具體的證據在哪呢?
很快,一位體質人類學專家從國外回來,來到了小小的墎墩山。
他的任務很簡單——
要從劉賀的遺骸中,提取他的DNA信息,以便進一步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