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逾白闔眸, 無力按揉太陽穴。
半晌,沉聲道:“她用了幾盒餅乾就把你收買,讓你過來說服我的?”
“那不是, ”李懷棋臉上掛著笑:“她不知道衣衣是你的妹妹, 我主動跟她提的, 以幾盒小餅乾為條件, 爭取你們的見麵。”
祁逾白:“主動?”
主動用他換取幾盒餅乾?
“不然有什麼辦法, 知不知道想吃到虞圖南做的東西有多難。上次在綜藝裡,虞圖南好不容易下了一次廚, 烹飪了一次小餅乾,結果陸子野、季湛三下兩下搶著吃完了,半塊都沒給彆人留。平常陸子野、季湛不讓虞圖南進廚房, 怕她累著, 如今為了餅乾, 四位小少爺小公主勉為其難同意虞圖南為了衣衣進廚房, 能換幾盒餅乾, 是你天大的排麵。”李懷棋不鹹不淡地說著:“彆苦惱了,站起來慶祝,要是彆人, 可能連半盒都換不到。”
祁逾白:.....
他頭疼地撫摸鼻梁。
李懷棋一向不著調,嬉皮笑臉, 怪道理一大堆。
李懷棋想到什麼, 笑意更深:“在我精湛的談判技巧下, 我讓原先的兩盒變成了七盒, 想不想知道怎麼做的?”
祁逾白將早餐盒丟到垃圾桶裡,沒有搭話。
李懷棋坐在餐桌上吃早餐,悠然自得地說:“聽說昨天你們在餐廳見了一麵, 薑朝暮說你耍大牌被你聽見,因為這,他們感覺跟你的關係又僵硬了一步,所以虞圖南給我打了通電話,餅乾數量從兩盒加到了一周。”
“要不這樣,你再去薑朝暮麵前晃悠兩圈,耍個大牌,被他們罵兩句?”
祁逾白腳步一頓。
“不用委屈太久,等衣衣吃膩了餅乾,就沒你什麼事了。這招不錯,就叫它——挨罵計?”
祁逾白回頭,狹長眼眸涼如寒潭,聲音清冷:“您去比較合適。”
李懷棋說得無奈:“怎麼從小到大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換做彆人,要麼笑要麼鬨,逗你真沒意思。”
祁逾白沒搭話。
客廳裡,安靜了一會。
李懷棋起身,走到陽台處,拋下以往的嬉皮笑臉,神情嚴肅了些:“我知道,人心叵測,除了自己,沒幾個人能相信。但如你所說,還不認識虞圖南,沒見過,怎麼又知道她不可信、沒能力?去見一見,也算多個選擇。”
祁逾白側頭,定定看著昨晚他買回來的兩盒餅乾。
奶紫色的長方形包裝盒上,印著各式各樣的可愛大熊,或跳或笑。
很久之前,他已經有了最想合作的公司——陸氏集團。
陸氏集團的文娛產業發展得很成熟,愛豆資源和演員資源豐富,更重要的是跟蹤他的那幾個狗仔跟陸氏集團的營銷號合作過。
如果能順利跟陸氏簽約,就能順利地解決狗仔問題。
祁逾白平常很少關注娛樂圈,近來依然能頻頻看到虞圖南、陸子野的新聞,隱約知道陸家姐弟跟陸氏集團關係一般。
原因,他不關心。
更不想卷入陸氏集團的派係爭鬥裡。
他不在意陸氏的水深不深,隻要能解決困苦了他很久的狗仔、私生問題,讓他能安靜演戲,出一張好的專輯即可。
南北影視像遊樂場裡的蹦極,需要勇氣去挑戰它,且不知道蹦下去後究竟是像彆人一樣享受蹦極的快感,還是害怕到在空中尖叫。
這是一條未知、充滿冒險的路。
祁逾白不喜歡蹦極。
他喜歡陪著祁嫋一起玩簡單的旋轉木馬。
因此決定簽約陸氏後,他有意跟南北影視保持了一點距離。
像安靜的杜賓犬。
表麵高冷,實則乖順,等待著他的合作商到來。
不像彆的明星,在簽約時為了多撈點利益,故意整出一大堆“他很搶手”的鬨騰事,逼公司加碼。
李懷棋久久沒有等到祁逾白的回答,回身偷偷覷了一眼。
祁逾白一動不動,身材挺拔,一身黑衣,沉穩冷酷,深棕色的短發細碎,落於額間,星眸劍眉,五官深邃,神情淡漠。
像雜誌上硬拗造型拍攝的標準霸道總裁,沒什麼人情味。
陽光透過陽台闖入客廳裡,深棕色的短發被襯得像巧克力,顯得溫柔。
“下午六點後,我有時間。”
隻是一瞬。
祁逾白放下奶紫色的餅乾盒,抬步往房間走,走到拐角處時,頓了頓:“我會跟她道謝,但這事不能影響到簽約。”
李懷棋鬆了口氣:“能見麵就行。”
***
祁逾白下午一點有個商務活動,臨近解約,公司為了榨乾他最後一點價值,給他安排了三個旨在賺快錢的商務活動。
粉絲最近不滿,微博評論裡出現了很多罵聲。
祁逾白登錄小號看過,坦然接受了一切。
如果沒有粉絲罵,全跟著他的商務買買買,就粉得太魔怔。
三點半,商務活動結束。
按照公司要求,祁逾白回了趟公司。
老板沈澤坐在他的休息室裡,翹著二郎腿漫不經心地翻他的雜誌。
聽到開門聲,沈澤懶懶抬頭,順手把雜誌扔到旁邊的桌上,挑眉笑著:“祁大明星回來了?”
公司的另外一位男演員——祁逾白出道時最好的朋友蕭斯意站在沈澤旁邊,看到祁逾白微微一笑。
祁逾白皺眉。
沈澤:“聽說南北影視最近在接觸你?想讓你演一部SS+級的古裝權謀劇。我不喜歡你演古裝,讓人推了,還是兩次,知道這件事吧?”
祁逾白:“我無意跟他們合作。”
沈澤滿意點頭,拍拍蕭斯意的肩膀,玩味懶散地說:“以後這點小事彆找我,放心,他演不了《山河萬古》,古裝劇第一貴公子的稱謂,還是你的,就算出演,照樣能用營銷號、影評人讓你得到口碑。”
祁逾白眼眸暗了暗。
沈澤對著鏡子,慢條斯理地整理襯衣領口,盯著鏡子裡祁逾白的臉,挑眉:“大明星確定不跟我們公司續約了?”
祁逾白沉默。
沈澤輕嗤,“無所謂,無論是陸氏還是季氏、其他公司,都有我認識的人,在哪都彆演古裝劇,看著煩。”
他轉身,漫不經心地離開。
一時,休息室裡隻有祁逾白和蕭斯意兩個人。
蕭斯意沒有跟祁逾白說話,側身跟他擦肩而過。
“咚”得一聲。
門,沉沉關上。
祁逾白坐在休息室前,照例看了會粉絲寫的信。
大多都在讚美他,鼓勵他繼續加油。
有一封結尾問了他一個問題:
【之前無意看到你的古裝扮相,真的很貴氣,很好看,我記得那個是《山海賦》的造型!為什麼到現在還不演古裝劇呀TAT】
《山海賦》,近幾年最高分的古裝劇。
本來是一部B級投資的劇,後來像一匹黑馬從當年的影視市場裡殺了出來,爆紅全網,男主角蕭斯意因此得到古裝第一貴公子的稱號。
很少有人知道,這部劇起初定的男主角是祁逾白。
當時祁逾白剛跟現在的這家公司簽約,試戲《山海賦》時視頻流傳了出來,小紅了一把。
老板沈澤也是《山海賦》的投資人之一。
他那時還在讀大二,背靠沈家、鐘家這兩大不亞於陸氏、季氏的頂級豪門,是出了名的紈絝子弟,開娛樂公司隻是為了打發時間,玩樂屬性,根本沒想通過娛樂公司賺錢,也看不上這點錢,隻圖一個身心愉快,千金難買爺樂意。
但沈澤天生不喜歡祁逾白。
祁逾白對他不禮貌,見了麵更不打招呼。
沈澤年輕氣盛,隻喜歡被人捧著,在祁逾白這裡受到的不滿自然會全部還給他。
恰好祁逾白的朋友蕭斯意簽約公司,極力討好沈澤,知道沈澤不喜歡祁逾白,立馬跟祁逾白斷了關係,還故意背刺在沈澤麵前挑事,極儘表現,說祁逾白厭惡老板雲雲。
不久,《山海賦》的男主角更換為蕭斯意。
海報發出後,沈澤發現很多人有意無意拿祁逾白跟蕭斯意對比,還說投資商沒眼光,氣得再也不讓祁逾白出演古裝劇,還讓人撤下祁逾白的試戲視頻以及照片。
當時祁嫋患病住院,白血病急需錢治療,在艱難的時候遭到致命打擊。
提到《山海賦》,祁逾白腦海裡閃過他最不想回憶的一幕。
沒有錢化療,他們的病床在走廊門口,祁嫋坐在病床上,經過一年半的化療,頭發已經剃光,她睜著圓眸,臉色蒼白,笑著問:“哥哥,我是不是要去天上見爸爸媽媽啦。”
手機震動了一秒。
顯示“沈總發來消息”。
點開。
是祁嫋的照片。
【好好保護你妹妹,最近狗仔有點多,你也不想讓她被拍到吧?】
【[照片][照片]】
兩張祁嫋在小學門口,跟阿姨手牽手的照片。
祁逾白雙拳緊握,背上湧起層層青筋。
半晌。
骨節分明的手無力鬆開。
【彆動我妹妹。】
【我不會演。】
祁嫋應該是自由自在的小鳥,在藍天下自由飛翔,不用跟他一樣,整天被狗仔、私生煩惱,不用沉溺在娛樂圈這潭死水裡。
她還有廣闊的未來。
祁逾白把信重新放回信封裡。
掃了眼時間。
四點五十。
他小心翼翼地躲過助理,把假發放在黑色書包裡,走樓梯到樓上的英語輔導班,進廁所換了一套灰色休閒裝,暗紅色頭發,假扮成大學生從貨梯裡下去。
無論是助理、經紀人,都是沈澤的人。
不能讓他們看見,他跟虞圖南見麵。
祁逾白沒有開車,戴著醫用口罩站在公交站台邊等公交。周圍停著幾輛熟悉的黑色轎車,全是狗仔、私生的。
上了最近一趟公交車,祁逾白坐在最後麵,慢慢遠離了讓他覺得無比壓抑的辦公大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