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虞總。”
她到咖啡館時,倪君已經到了。
咖啡館像一家展館,有兩層高。
店內安靜,擺放著不同的藝術品和各類畫作,藝術氛圍濃厚。
無論是門口的插花還是盤碟、杯子,都出自奢侈品牌。
來的人不多。
虞圖南一眼就看到了倪君。
“想喝什麼?”
虞圖南:“您推薦。”
倪君挑眉,朝身邊的侍者道:“兩杯摩卡。”
“這的咖啡豆不錯,你會喜歡。”
虞圖南淡淡一笑。
兩人閒聊了一會,侍者送來咖啡,等鼻尖蔓延著醇香時,倪君再不拐彎抹角,“想知道什麼?”
“我母親,鬱瑾。”虞圖南抬眸,丹鳳眼銳利:“理應擁有多少股份。”
倪君從她父親那裡繼承了陸氏集團的股份,知道的消息,一定比她多。
有關鬱瑾的信息,她了解的很少。
虞圖南聽季文柏說過,陸家之前和鬱家聯姻。
但是她現在並未聽說什麼鬱氏,便四處查了一番。
鬱氏做電影起家,聯姻前跟陸家的影視公司不分仲伯,聯姻後兩家合作緊密。
隻是鬱瑾的父親不善經營,公司兩年內盈利一般,陸氏的合作沒帶來什麼益處,婚後第二年,鬱家宣布和陸氏合並,陸氏的影視版圖進一步擴大,踏上了影視帝國的第一步。
網上隻有這些消息。
鬱瑾以及鬱瑾擁有陸氏多少股份一事成謎。
這是虞圖南最在意的一點。
她無法容忍陸成午占據原配的股份,將股份交給私生女,單純想想都讓她膈應得胸悶。
爭奪陸氏集團的掌權位置隻是為逼陸成午下台。
虞圖南承認這種決定很情緒化,受情緒驅使,她會遇到很多麻煩與問題。
可她偏偏願意受情緒把控。
家庭,是她唯一的軟肋。
她沒見過鬱瑾,連照片都沒有。
網上有關鬱瑾的消息隻有寥寥數語,“商業聯姻”、“陸成午的妻子”、“火災去世”。
很難想象,三個關鍵詞構成了鬱瑾的一生。
虞圖南對“媽媽”兩個字寄存著一種特彆的眷戀。
每每提到鬱瑾,她都會想到媽媽虞蘭。
媽媽受父親家暴,不堪重負想要逃離。
她那時八歲,懵懂無知的年齡。
有關童年的記憶漸漸被遺忘,隻記得有一個下午,外麵下著雨。
虞圖南上二年級,沒有帶傘,抓著書包愣愣站在學校門口,媽媽撐傘走過來的步伐很慢,很慢。
她當時太小,不會察言觀色,不懂大人的世界。
看不出媽媽腿上的傷與眼底的濕潤。
虞蘭把她接回家,剛開門,碰上一臉戾氣地陸成武,她嚇得要命,蹭一下竄到虞蘭身後,肩膀瑟縮著。
陸子野縮在角落,低著頭埋在膝蓋裡。
虞圖南怕陸成武怕得要命。
連跟他說句話,看他一眼都不敢。
她太小。
麵對成人的拳頭與怒意,除了膽怯,隻有膽怯。
那時,站在麵前保護她和弟弟的,是虞蘭。
虞蘭一把抱住她,牽著陸子野的手,把他們倆塞到了房間裡,關上門不讓他們出來。
緊接著。
哭泣、大聲的怒罵傳來。
不知過了多久。
雨停了。
顫栗的哭聲,也停了。
虞圖南蜷縮在窗邊角落,感覺等了一個世界以後,門才被緩緩打開。
陸子野沒忍住,眼淚
嘩啦一下砸到被單上。
虞蘭摸摸她的頭,讓她把書包收一收。
虞圖南不知道媽媽的意思⊙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將放出來的文具筆盒又放進了書包裡。
陸子野還在哭。
虞蘭沒辦法,隻能牽著陸子野的小手去旁邊的小賣部買糖果。
五毛錢一根的棒棒糖。
每次,她都會買兩根。
一根可樂味,一根原味。
離開家前,虞蘭跟她說了一句話。
關於幼年的記憶,她忘了很多很多。
獨獨這句話,一字不落的深深印在腦海裡。
“把你和弟弟的衣服全部拿出來放到床上,媽媽買完糖果就回來。”
“媽媽,你快點。”
她說。
再然後,沒有了然後。
媽媽被一輛小轎車撞到,車禍來臨前,一把推開了還在吃可樂味棒棒糖的陸子野。
那是虞蘭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虞圖南八歲時不懂,十八歲時再度回憶這個場景時,腦海裡又竄出了很多曾經她忽視的東西。
比如:
她的房間門口,一個黑色簡易包裡,裝著虞蘭的衣服和日用品。
那是,媽媽的行李。
虞蘭那天,準備帶著他們離開的。
離開那個萬惡深淵。
***
虞圖南對鬱瑾沒有什麼母女親情,沒見過的人,她無法產生這種情緒。
但她仍會因為“媽媽”,對鬱瑾產生無儘的心疼與難受。
她將鬱瑾的新聞報道打印下來放到日記本裡,隔幾天看一次。
八歲的虞圖南不理解虞蘭經曆的苦難與折磨,如今,她二十三歲,曾經看不懂的東西,一一明晰。
正因為理解,開始無法忍受。
在外人眼裡,鬱瑾隻是“陸成午的妻子”,“商業聯姻”的夥伴,不小心因為“火災去世”。
虞圖南眼裡的鬱瑾,是深灰色的。
她遇上了心裡藏著白月光的商業聯姻對象,或許在懷孕時已經察覺了對方的出軌,卻因為家族的逼迫,商業利益不得不妥協退讓。
那時候的鬱瑾,在想什麼?
虞圖南不知道。
腦海裡卻在時刻想想著這位母親的孤獨。
懷孕的十個月裡,她受過多少委屈呢。
吃飯時,有人陪嗎。
參加晚宴,陪丈夫應酬時,想著什麼。
如果她知道,親生女兒早已被出軌的丈夫調包,會痛苦、難過、絕望嗎。
如果她知曉,親生兒子長大後會淪為私生女的陪襯,終其一生沒有得到家的溫暖,會後悔、憤怒、心痛嗎。
虞圖南得不到答案。
作為陸子野的姐姐,她會。
她要將陸成午在意的家產奪回來,讓他後悔,讓他在每一次打開財經新聞時,看到她意氣風發的臉。
看到被他放棄的女兒,站在他想要站的高台之上。
屆時,他會成為沒有話語權的棄子。
就像他放棄她和陸子野一樣。
股權,她進入陸氏集團的資本。
虞圖南剛穿來時就想過要把陸成午從位置上拉下來,後來找他算賬時,要過一些股份作為“不透露他交換孩子的封口費”。
這部分股份不多。
連1%都沒有。
知道鬱瑾原本應該占有多少股份,她才能用手上沒用出去的牌,威脅陸成午。
虞圖南不貪心。
如果鬱瑾僅有1%的股份,她隻會找陸成午要這1%。
算是...
為鬱瑾出一口惡氣。
即便有可能死去的人已經釋懷、不再在意,但活著的她,一想到原配的股份落到出軌的陸成午手裡,就會血液上湧,情緒沸騰。
氣。
很氣。
....
咖啡館裡,醇香滿溢。
虞圖南麵前的人已經離開。
深黑鐵藝桌麵上,留著一張白色的紙。
上麵隻有一個數字。
10
虞圖南將小紙片扔進垃圾桶裡,買單回家。
走出咖啡館時,迎麵湧來一陣淡淡的涼意。
虞圖南抬眸。
長空陰沉沉的。
夏日的太陽失去了蹤影。
要變天了。
換季就像被迫走出舒適區,最初幾天總要跟溫度、天氣磨合幾次,才能換上讓自己舒服、薄厚恰當的衣服。
這幾天最容易感冒生病。
等這幾天結束,生活會更好些吧。
想到這,虞圖南點開許久沒有聯係的一串電話號碼,給對方發了一條消息。
【陸氏第三季度股東大會,陸大小姐還不準備回國?倘若遲遲不歸,那麼,我來。】
秋天是收獲的季節。
現在,要開始播種了。
未等對方回應,虞圖南直接關了手機。
她不想給陸梓漪詢問或者謾罵的機會。
這個關頭,陸梓漪聯係不上她自然著急。
越是著急,越是容易做出一些失控的事。
比如:
違背陸成午的意願,匆匆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