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請你當我的駕校老師。”
“拿到駕照,給你當一天的司機。”
紀嶼淮勾唇,慢條斯理地點頭:“謝謝虞總。”
她有心魔。
紀嶼淮知道。
但不知道,具體是什麼。
不管是什麼,陪她走出來就是。
***
淩晨兩點。
虞圖南剛到家,彎腰在玄關換了拖鞋,站直時驀地瞥見奶白色牆壁上掛著的一排車鑰匙,後知後覺想起今晚出門的原因。
她原想找一個合適的人喝兩杯酒,傾吐陸子野將要出國的事,稍加排解情緒,如今,什麼都沒說,卻也沒了再告訴紀嶼淮的必要。
她現在很開心。
踩在軟乎乎的地毯上,像在雲中漫步,跳躍,輕盈起舞。
“第一次駕校私人訓練”安排在中秋結束後。
距離中秋僅剩兩天。
市麵上不同種類的月餅層出不窮,頗有新意,微博上掛著中秋放假的詞條熱搜。
中秋之餘平常節日,又有不同。
這天,總得回家團圓相聚。
很久之前,虞圖南跟季湛談過,平常時候在外麵沒事,中秋特殊,總得回家跟季文柏相聚第一個中秋節。
季湛同意了。
剩下的還有薑朝暮和季湛。
許是距離產生美,薑朝暮近來跟薑清的關係緩和了不少,找薑清刷卡的姿勢很是熟練。
許獨行則因為《山河萬古》,三天兩頭跑一次劇組,時不時跟導演、演員談劇本,跟許威嚴接觸得越來越多,加之許威嚴母親暗地裡勸了好幾次,父子關係較之前親近了些。
關係親近,中秋自然得回家。
如今中秋將至,虞圖南準備了四份中秋賀禮,讓季湛、薑朝暮、許獨行帶回家,還有一份送到了正在劇組拍戲的祁逾白和祁嫋手上。
起初許獨行、薑朝暮不情不願,不想回去過中秋,感覺他們走了,彆墅會冷清,沒有生機。
虞圖南聽得輕笑。
他們在這不回家,薑家、許家兩家的中秋節才能用“冷冷清清”四字總結。
“大哥知道我們中秋回家嗎?”
中秋當天早上,季湛拎著虞圖南準備的禮盒,猶豫問。
虞圖南想了想:“應該不知道。”
她隻在私下裡單獨跟季湛、薑朝暮、許獨行分彆提過中秋回家過節的事,平常沒有提,更沒放在餐桌上當麵討論過,陸子野應該不知道。
“待會我跟他說。”
中秋本是家人團聚的節日,季湛、薑朝暮、許
獨行包括祁逾白都各自有需要陪伴的家人,她和陸子野同樣如此。
想來沒什麼大問題。
“祁逾白在劇組裡跟祁嫋一起過節,不用擔心,”虞圖南輕笑,打趣道:“趕緊走吧,司機在外麵等著,難不成還要季文柏、薑清、許威嚴親自來接三位小公子小公主?”
“好叭。”薑朝暮將禮盒交給來接她的管家,邊走邊跟虞圖南念叨:“我明天就回來喔。”
“知道了,快去。”
將季湛、許獨行、薑朝暮送走後,虞圖南轉身上樓,路過陸子野的房間,腳步放慢。
八點。
不知道醒了沒有。
猶豫再三,虞圖南沒有敲陸子野的房門,從雜物間裡搬來阿姨買來的中秋節裝飾品,哼哧哼哧搬到一樓客廳,環視四周,脫下外套準備大乾一場,好好裝扮彆墅,頗有把中秋當春節過的隆重。
中秋,對虞圖南而言意義深重。
這是她跟陸子野在新世界一起度過的第一個團團圓圓節日,總得有些儀式感,以迎接未來的新生活。
虞圖南愛著現在的世界。
她在這裡事業順利,生活充實,家人健康,跟陸子野的關係友好和諧,沒有因出國重蹈上一世的覆轍,理智成熟地處理著家事,像一個真正的大人。
愛情,在不經意間悄然而至。
收獲了友情,保住了親情。
虞圖南怎能不愛這樣的人間。
一樓的露天陽台適合賞月,自然成了重點裝扮對象。
虞圖南將月球燈、兔燈掛在花架邊,打開燈光,淡淡白亮在花叢裡暈染開,又在彆處掛上了七八個手心大小的小圓燈。
一番忙活,又小心搬來木藝小桌。
木質小桌鏤空造型,四周像四麵小屏風,每一麵雕刻的景色各不相同,有輕舟已過萬重山的山水風光,有溶溶月色下的江畔人影。
最上方的方盤放置物品,方盤下方全空。
虞圖南將最大的月球燈放在裡麵。
從遠處看,像皎潔的月亮寄宿在江畔人影中。
“姐。”
陸子野懶洋洋地走過來,頭發散亂,顯然剛睡醒,走到虞圖南身邊,看到陽台上的裝扮懵了兩秒,環視四周,迷迷糊糊地問:“你布置的?他們怎麼不來幫忙。”
虞圖南雙手各拿著一幅畫,在陸子野麵前晃了晃,漫不經心地說:“他們回家過節啦,你洗漱一下,把這兩幅畫貼到落地窗上。”
虞圖南高舉著畫,眼眸微眯,對著落地窗測量應該貼的位置,煞有介事地自我肯定:“嗯,高一點好看。”
回頭。
陸子野表情不好看。
“怎麼了?”
陸子野煩悶地揉了一把頭發:“他們不講義氣,不是好兄弟。”
虞圖南失笑:“這算什麼理由。”
“陸子野,做大哥得成熟一點,你跟我一起過中秋,難道他們不想跟家人過節嘛,好啦
,刷牙洗臉,收拾一下把這兩幅畫貼了。”
陸子野悶悶的,氣衝衝坐到沙發上,偏頭,盯著空蕩蕩的客廳:“不貼。”
虞圖南想笑。
陸子野像隻生悶氣的大狗,又隻敢偷偷橫,不敢當著她的麵真正發脾氣。
她坐到陸子野身邊,歪頭看他,被陸子野的舉動逗得極開心:
“陸子野,都二十多歲了,怎麼還像小孩子一樣幼稚。不貼畫,那臉呢,還洗嗎。”
“不洗!”
“是他們不講義氣!”
虞圖南沒想到陸子野反應這麼大,彎身把畫放在茶幾上,神情認真了些:“他們想留的,被我催回家了。”
“他們有他們需要陪伴的人,我們兩個人過中秋,不好嗎?”
回應她的,隻有短暫沉默。
虞圖南忽地想起陸子野第一次提出國時說的理由。
他認為她身邊已經有了足夠的陪伴,他在不在意義不大,所以可以離開。
她收了笑容,嚴肅問:“還是說,你在擔心什麼?”
安靜兩秒,輕歎,虞圖南放緩語氣:“告訴我,好嗎?”
“說好的,無論在哪,我們都要積極溝通。”
陸子野抿唇,抬頭不情不願地說:“以後我出國,沒人陪你過節。”
聲音很悶,低低的。
他原以為,季湛、許獨行、薑朝暮會代替他,在接下來的數年裡陪姐姐度過每一個節日,每一次難關,分享她開心時的喜悅,陪著她走出低落裡。
突然襲來的現實告訴他,他可能想錯了。
季湛、許獨行、薑朝暮需要陪伴他們的父母,他們的家人。
陸子野理解。
但不想接受。
他離開後,季湛、許獨行、薑朝暮或許會念叨著姐姐一個人過節,暫時離家過來陪她,但這不是陸子野想要的。
以後,他們會離開彆墅,各有事業、生活、愛情。
彆墅會變得清冷,虞圖南又成了一個人。
他不允許虞圖南成為“備選項”。
姐姐如此優秀,是他的驕傲。
無論什麼時候,她都應該成為彆人的第一選項。像他一樣,無論誰來,無論發生什麼事,中秋節時,他必然留在虞圖南身邊。
如今,計劃大亂。
他離開後,大概率會出現類似今天的事。
虞圖南催促季湛、許獨行、薑朝暮回家過節,自己則一個人待在家裡。
不行。
不能這樣。
他花了三個月。
從拒絕姐姐身邊出現其他人,再到明白結局不可逆轉,慢慢接受季湛、許獨行、薑朝暮,像家人一樣相處。
最初,劇情開始時,他還能跟薑朝暮鬥嘴,爭一爭虞圖南更喜歡誰,後來,劇情快得超乎想象,虞圖南將原本一年的事業線壓縮到三個月,臨近結局,陸子野再沒有鬥嘴的心情,一步又一步
,為他的離開做準備。
祁逾白獲得“第一屆圖南杯”冠軍,薑朝暮以為他會鬨,然後沒有。
誰都不知道,他在暗自開心。
離開後,姐姐身邊依然有人陪伴。
又低落。
再也不能做虞圖南的弟弟。
沒關係。
姐姐是虞圖南。
是扶搖而上,無所不能的飛鳥;是舞台上閃閃發光的主角;也是他的姐姐。
他想告訴虞圖南,她不是炮灰,不是配角。
可他不能。
他是反派。
主角閃閃發光,抵達結局實現夢想,走上巔峰,反派暗淡離場。
這是不可改變的宿命。‘
他前世選擇的宿命。
陸子野從沒有問過虞圖南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世界。
他不敢。
虞圖南說她懶得開車,他信。乖巧地當虞圖南的司機,隻字不提她不想讓他知道的事。
假裝不在乎,不是真的不明白。
隻有死亡,才會穿書。
所以,虞圖南死了。
跟他一樣,死過一次,因劇情沒有走到結尾,又有了開啟新一輪世界的機會。
可又不一樣。
反派的死亡不可逆轉。
係統不會讓主角陷入危機裡。
能讓她死的,隻有虞圖南自己,沒有其他人能辦到。
理清了這點,陸子野明白他的去世對姐姐的打擊有多大。
於是,接受了季湛、許獨行、薑朝暮、祁逾白。
沒有他,還有他們。
隻有她對季湛、許獨行、薑朝暮、祁逾白付出足夠多的情感,他離開後,虞圖南會得到他們的陪伴。
在不為人知的地方,沒有人知道,陸子野在一步一步跟虞圖南偷偷告彆。
“我不想你一個人過節。”陸子野低聲重複。
好像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不會一個人的,等你出國,逢年過節我飛到國外找你,不就行了。”虞圖南輕笑,裝作一副財大氣粗的模樣:“又不是買不起私人飛機。”
陸子野被虞圖南的模樣逗得輕笑。
半晌,笑容消失,輕聲問:“姐,你要不要談戀愛。”
他希望,虞圖南身邊有很多很多愛她的人。
虞圖南微愣。
陸子野忽地揚唇,語氣嫌棄:“我主要怕我出國後,你一直跑過去找我,影響我學習。”
虞圖南:“?”
“周末彆哭著求我去看你。”
陸子野笑得張揚:“我不會。”
頓了頓,囂張補充:“龍傲天絕不認輸。”
虞圖南莞爾,半晌,想到什麼,意味深長地說:“如果我沒有去看你,或者沒有接到你的電話,應該是我很忙,不要胡思亂想,我會在忙完之後回複你的消息。”
“嗯,我
不會的。”
“應得倒是快,到時候要做到。??[]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虞圖南語氣認真。
“我不會亂想,”陸子野彎腰拿起茶幾上的兩幅畫,“但我會把這兩幅畫貼好。”
虞圖南笑著:“那臉呢,還洗嗎?”
“洗!”
“去吧去吧,洗漱完幫我做早餐。我還要上次的手抓餅。”虞圖南扒拉著陸子野,示意他趕緊離開沙發:“作為回報,我做魚湯怎麼樣。魚你切。”
“沒問題。”
**
陸子野上樓後,虞圖南打開手機看了眼。
紀嶼淮發來了一條短信。
【請虞總吃月餅[照片][照片]】
兩張照片。
餐碟裡,精致擺放著小巧的月餅,一種蛋黃,一種五仁。
【圖南:我不喜歡五仁】
【五仁送給小陸總,蛋黃才是你的】
虞圖南輕笑。
【還知道他喜歡五仁月餅?】
【當然。他是虞總心裡最重要的人。】
虞圖南眸光微動。
紀嶼淮說的是“最”。
【我做了不少功課】
【有如此努力的員工,老板,開心嗎】
等內心的悸動慢慢平息,虞圖南正經回複:【還行】
【圖南:我去忙了,節日快樂。】
【好,中秋快樂,圖南】
**
中秋,虞圖南過得很開心。
上午吃了陸子野做的手抓餅後,她和陸子野去超市買食材,準備晚上好好吃一頓。
一整個下午都花在買菜、做飯這兩件事上。
忙完時,六點。
天色微微暗。
虞圖南和陸子野合力搬了張稍微大點的桌子到陽台,又擺放了兩束花和一盞燈籠。
陸子野按照虞圖南的要求,將做的四菜一湯端過來,自覺搬了兩把椅子。
虞圖南擺盤,打開四周的燈。
燈光亮起,中秋氛圍感拉滿。
“怎麼樣,美不美。”
陸子野瞧著姐姐的嘚瑟勁,敷衍點頭:“美美美。”
“吃飯吧姐,我餓。”
虞圖南環顧四周:
“等等。”
周圍燈光很美,氛圍不錯,餐桌上菜肴色香味俱全,但虞圖南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忽地。
“缺酒!”虞圖南起身,歡喜道:“我去酒窖拿酒來,等等,一分鐘。”
她不愛喝酒,但中秋節氛圍太好,生出了點喝酒的想法。
“姐,快點。”
“好,不準偷吃。誰吃誰是豬。”
虞圖南以最快速度去了酒窖,喜滋滋抱著一瓶紅酒一瓶威士忌走出來,沒走多久,隱隱聽到客廳裡傳來不小的說話聲。
有點吵。
像在吵架。
虞圖南微愣,忙小跑
過去。
想象中的陸子野跟陌生人吵架的事沒有發生。
客廳裡。
薑朝暮、許獨行、季湛三個人擠在門口裡,探出腦袋努力掙紮,陸子野麵無表情地擋在他們麵前,愣是不讓他們進來。
看到虞圖南,薑朝暮杏眸閃閃發光。
“圖南!”
“陸子野不讓我進去。”
陸子野輕嗬:“你們來乾什麼。”
季湛老實巴巴地解釋:“我們回來過中秋。”
陸子野:“哦。”
虞圖南眼眸笑意漸深。
她沒想到他們會在晚餐時分過來。
她讓他們回家過節不假,但那是出於理性的考量,單從感情來說,虞圖南是希望季湛、許獨行、薑朝暮能留下來跟她和陸子野一起過節的。
“好啦陸小野,讓他們進來吧。”
陸子野:“沒做他們的菜。”
許獨行抬手,露出拎著的兩個紙袋。
“料到這,我爸媽讓我帶菜過來。熱一熱就好。”
季湛:“我也有。”
薑朝暮抱著一壺酒,笑得傻乎乎的:“我媽說這酒很多年了,很香。”
虞圖南上前,眉眼微擰,關切道:“你們過來,父母那邊怎麼辦?”
季湛:“晚上,三家在一起吃飯。”
薑朝暮小雞啄米地點頭。
“中午,我們各家吃飯;晚上我媽、季湛他爸還有許獨行的爸媽一起吃飯,都是朋友,大人有他們團聚的方式,我們團我們的嘛。”
許獨行態度放得很低:“大哥,讓我進去熱個菜?”
“有你喜歡的啤酒鴨。”
“帝王蟹。”
陸子野表情鬆動,側身,給他們留了一點小縫隙。
許獨行忙拎著菜從陸子野給的狹窄縫隙裡側身擠進去。
季湛、薑朝暮緊隨其後。
可憐巴巴又老實乖巧。
看得虞圖南笑意不止。
她走到陸子野身邊,“陸子野大哥,你的小弟們來了,現在有開心點嗎?”
陸子野抿唇,有點傲嬌。
“還行吧。”
季湛想到什麼從廚房走出來:“晚上劇組放假,祁逾白和衣衣在來的路上,大概十分鐘後到。”
“那等等吧,你們先熱菜。”
祁逾白到時,菜剛熱好。
祁嫋換好小兔子拖鞋,噠噠噠跑到陽台處,站在眾人麵前像表演才藝一般,認認真真地說:“圖南姐姐,朝暮姐姐,陸子野哥哥,季湛哥哥,餅餅哥哥,節日快樂呀。”
逗得眾人笑意深深。
六點半,天又黑了一點。
祁嫋吃飯很快,吃完之後跑到客廳裡看電視,為了防止她到處跑,不小心跑出去,陸子野和季湛、許獨行將客房裡的液晶電視搬到陽台上。
祁嫋啃著水果津津有味地看《西遊記》,虞圖南他們在一旁吃飯聊天。
分工明確。
他們聊了很久。
遠處,萬家燈火亮起。
他們的彆墅,是萬家燈火中的一小盞。
溶溶月色下,他們圍在一起聊天。
虞圖南吃得享受。
各自回房間時,已經淩晨一點。
虞圖南洗漱後困倦地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著,過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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