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回去救家人的是紀嶼淮,她也會這麼做。
不過到底,還是喜歡過的。
心臟刺痛了一陣。
虞圖南捂著胸口,彎身上車。
“虞總,現在回家?”司機問。
司機久久沒有得到回答,小心地透過前視鏡觀察後座的人。
虞圖南一動不動看著紀家彆墅,雙眸失去焦點,微黯無神。
半晌,她闔眸。
所有情愫被一並吞進黑暗裡,連同過去一段時間的淡淡歡喜與愛意。
車內安靜得詭異。
又過了好一會,虞圖南倒在椅背上,輕呼吸,靜靜抱著筆記本:“去醫院。?[]?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
彆墅二樓。
紀嶼淮站在書房窗台前,視線定格在門口的黑色商務車,看著它慢慢消失在視野裡。
係統:【女主決定要放棄您。】
紀嶼淮語氣淡淡:
“她為我停留了一會。”
夠了。
***
醫院。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虞圖南好久沒有來過這裡。
病房裡,有看護守著。
虞圖南到時,看護剛好出門打水。
從打開的門縫裡,隱約能看到一點輪廓。
她輕輕推門而入。
病床邊,季湛聽到動靜,忙把書放在一邊,擋住虞圖南的視野,不讓她看躺在病床上臉色慘白如雪的人。
“圖南姐,你怎麼來了。”
虞圖南勉強扯唇:“我沒那麼脆弱,讓我看看他。”
季湛聯想到前段時間虞圖南看到陸子野崩潰暈倒的一幕,固執地站在那,說什麼都不肯讓。
虞圖南表情淡淡。
僵持半晌,季湛低眉,咬牙退後一步。
病床上的人,臉色慘白。
虞圖南往前挪了一小步。
視野清晰起來。
病床上的人,臉色慘白。
小半月沒見,瘦得脫相了點。
虞圖南輕輕點了點他的臉頰。
“沒什麼肉了。”
普普通通的一句話,莫名聽得人鼻尖酸澀。
季湛低頭盯著腳尖,鼻尖發酸。
“以後,他會再長回來的。”他小聲說。
虞圖南不語,轉頭,瞥見床上的《核心原理與應用時間》,輕聲問:“你在看這個?”
季湛連連搖頭,收好書認真說:“我念給大哥聽。”
“聽說他想出國,許獨行找來教材,我們輪流念給他聽,他多聽幾遍,醒來或許能記起來一些。”
虞圖南眼眶發熱。
“他不會出國了。”
出國,隻是他離開的笨拙借口。
季湛不知道穿書,不可能讀得懂這句話的深意,隻當虞圖南放棄了,著急開口:“不會
的圖南姐,他會醒來的。”
“我最近看了很多安利,蘇醒的例子有很多,真的。”
“真的,圖南姐。”
季湛一句又一句。
不知道是在安慰虞圖南,還是在努力說服自己。
虞圖南抿唇,想到了一件事,抬眸,摸摸季湛的腦袋,什麼都沒有解釋。
她不知道去到第二世後還能不能回來,但想來,應該有回不來的危險,紀嶼淮才會不動聲色地跟她拉開距離,退回到安全線內。
如果她回不來,或許,另一張病床上,躺著的就是她了。
到時候,季湛、許獨行、薑朝暮、祁逾白他們...
虞圖南擰眉,漫不經心地說:“季湛,不要安慰自己。”
“我們都知道的,幾率很小。”
“死掉就是死掉,接受現實。”
“如果倒在床上的人是我,我希望你們能好好活著。”
“多看看身邊的人。去過自己的生活。”
季湛低著頭,無聲地抹去眼角的水潤,像受了委屈的小狗:“圖南姐,我做不到。”
半晌,他低聲問:“圖南姐,你走出來了嗎?”
虞圖南下意識望向窗外,聲音輕飄飄的:“走出來了。”
偏頭,對上季湛濕漉漉的眼眸,她淡淡一笑,遞過去紙巾:“趕緊走出來。”
季湛忽地一笑,漆黑雙眸濕潤,笑得燦爛:“圖南姐,能走出來就好。”
他是真的為她開心。
至於他,可能還要一段時間吧。
虞圖南揉揉他的腦袋,準備和季湛一起回家吃飯,剛走到門口,撞上了許久未見的宋特助。
“虞總。”
“小季總。”
近段時間,虞圖南一直沒去公司。
陸子野腦死亡的消息傳出來後,微博癱瘓了一整天,後來一周裡,微博熱搜全被陸子野占領。
然後再是,虞圖南消失,南北影視更換管理者等等熱搜。
南北影視離不開虞圖南,陸氏集團稍微好點,有倪君撐著。
虞圖南隻需要每逢大事出門應酬一番,如今鬨出這麼大的事,暫時由董事會其他高層頂上。
至於南北影視那邊,紀嶼淮作為南北影視的合作商,兩周前為南北影視從彆家影視公司挖來了一位高層主持大局。
公司在主方針——“內容至上”的原則下,穩步前進。
許久沒見到宋特助,虞圖南愣了兩秒。
宋特助:“我來看看小陸總。”
虞圖南偏身,放他進去,邊看宋特助插上鮮花,邊輕聲問:“在我來之前,你跟了他一年?”
宋淮恩點頭,想到從前的事,無奈一笑,有些苦澀。
“那時候小陸總處事囂張得驚人,行事高調,我跟著他戰戰兢兢,不過小陸總給的實在太多了,不舍得走。”
想到弟弟昂首挺胸、大搖大擺出入各類晚宴、
公共場所,虞圖南莞爾彎眉。
“他是那樣的人。”
褪去反派的外衣,他一向隨性,自由自在。
天不怕,地不怕的。
季湛坐在病床另外一邊,靜靜地聽。
“不過,總歸還是遇見了虞總,自有人能管著他。”宋淮恩輕笑,視線挪到虞圖南臉上:“虞總,你可能不知道,很久之前,小陸總還很囂張時,看到過你的海報。”
虞圖南微頓。
她當然記得。
那時候,她剛穿過來不久。
為了確認陸子野究竟是不是她的弟弟,又懷揣著如果是弟弟,想試探陸子野有沒有原諒她的想法,在陸子野離開的停車場門口,停了兩輛應援奶茶車。
她的海報,就放在應援奶茶車的門口。
說來難受。
那時候她表麵鎮定,實則連見陸子野的膽量都沒有。
她怕,怕許久未見的兩個人生了隔閡;又怕陸子野至今沒有原諒,端午節不接電話的她,表麵鎮定自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實則在逃避,反倒希望陸子野能過來見她。
除了出國的那幾年,陸子野一直很主動。
虞圖南深呼吸,等雙眸裡的濕熱淡去了些,勉強一笑:“他當時,什麼模樣?”
宋特助輕笑,兩秒後想到什麼,笑容越來越淡,眼中浮現出一絲悵然所失來。
“我記得小陸總拽拽的,坐在車裡低頭想事情,抬頭猛然看到您的海報後,下意識說了一句,‘姐我錯了’。”宋特助說得苦澀:“第一次聽到小陸總用那樣的表情說出求饒的話,我驚訝了很久,轉頭卻看到..”
“他在哭,眼淚沒有流出來,在眼眶裡打轉,很委屈,很傷心。”
“我猜是因為,看到你很開心吧。”
虞圖南怔愣一瞬,雙眸蒙上淡淡的一層水霧。
她勉強笑了笑,沒有解釋什麼。
晚上,臨睡前。
虞圖南雙手交疊放在腹前,睡姿規矩,腦海裡思緒胡亂交錯。
宋特助的話,她一字一字記得清楚。
也記得,陸子野車禍前打來的那通電話。
最後一句話是——
“姐,我錯了。”
“對不起。”
是不是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一次陪不了她太久。他不是為當下的行為道歉,而是——
他錯了。
他又會死掉的。
虞圖南雙唇緊抿,憋著氣不讓自己哭出來。
水珠繞過太陽穴直直融進發絲裡。
虞圖南蹭了蹭枕頭,深呼吸,努力睡著。
快點睡著,時間就能度過得快些。
虞圖南等了一天。
晚上八點。
腦海裡傳出滋滋電流聲。
【您確定,要離開這個世界嗎?】
【確定。】
她要告訴陸子野,他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