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輩子都沒有當正宮皇後的命, 難道連看看東宮正妃的寢宮也不行?”
薛貴妃的嗓音輕佻而婉轉,與她平日在外時給旁人留下的印象大相徑庭。
趙懷憫輕笑一聲,在後麵推了她一把:“那就進去看看, 今日讓你試試太子妃的寢宮,看看床榻是否比你的寢宮更寬敞柔軟。”
薛貴妃輕呼一聲,腳步趔趄地跨進屋裡, 一手扶著門框, 轉過身去,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舍得?和彆的女人在妻子的床榻上翻雲覆雨……還是你早就試過了?”
大約是這話聽起來格外刺激,兩人對視的目光都閃現出幽黯,忍不住同時顫了顫。
薛貴妃囿於深宮, 整日守著年邁體衰的老皇帝,心如枯井,唯有和趙懷憫廝混在一起時,才能得到片刻慰藉。
趙懷憫則生性不羈,頭頂時刻懸著權力的寶劍, 稍有不慎, 就會飛快落下, 讓他越發謹慎的同時,也越發追求刺激。
乾柴遇烈火, 迅速引燃。
薛貴妃被牢牢壓在屬於崔桐玉的那張床榻上, 趙懷憫傾身而上,兩人很快扭在一起,興許是仗著這裡是東宮內廷, 不會有其他人,發出不小的動靜。
“他近來可有對我十分不滿?”
“那是自然……他可一點也不糊塗。你安分些吧,勿犯天顏。”
“哼, 我知道,近來可什麼都沒做,這不是還將沈月芙請來了。”
“你……啊!你真打算收手了?上次沒得手……我以為你這次不會錯過的……”
“這裡是長安,出了事,我可說不清。還是留到他回涼州以後吧。”
趙懷憫說得夠多了,再多的事也不敢告訴薛貴妃。他低頭看著身下放蕩而妖豔的女人,麵上的陰霾很快被欲色代替。
寬敞透亮的寢宮很快充斥著兩人毫不掩飾的曖昧聲響。
而與他們僅一牆之隔的月芙則慘白著臉,拚命掐住指尖,讓自己保持冷靜。
隔著一道牆,那兩人的話,她聽得並不真切,卻分辨出了自己的名字和“涼州”兩個字。
雖還沉浸在發現這兩人隱秘關係的驚恐之中,她也還是迅速理清了他們話裡的端倪。
趙懷憫在利用薛貴妃打探皇帝的消息,並想趁趙恒回涼州以後,再對他動手!
她無暇多想,隻想想辦法在不驚擾任何人的情況下逃脫。
這件事可不是她方才以為的太子和宮中侍女偷情那樣簡單,若是被太子和貴妃知道她已撞破他們的秘密,一定不會放過她。
然而,她方才不但將氅衣交了出去,連短靴也一並脫了,此刻在偌大的東宮,簡直寸步難行。
正在她猶豫著到底該直接隻穿羅襪離開,還是假裝熟睡,等著那名侍女過來時,外麵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她來不及多想,猛地揪緊衣襟,憑著本能躲到門邊一道簾幕與架子後的空隙間。
這個位置緊鄰著廊廡,若有人開門進來,不仔細尋找,不會發現她的存在。而在她緊挨著的身後,隔一道門扇,就是廊廡。
外麵的動靜一下子變得特彆清晰。
腳步聲在隔壁的寢宮門邊停下,那名侍女快速敲兩下門,低聲道:“殿下,太子妃讓奴來知會一聲,鹹宜公主此刻也在東宮。”
屋裡令人臉紅的動靜停了停,接著是趙懷憫壓抑的聲音:“知道了,下去吧。”
侍女不再說話,更不逗留,立刻應聲離開,仿佛對屋裡的情形沒有半點意外。
“襄兒怎麼這時候來了?”薛貴妃慵懶的嗓音中帶著幾分不滿。
“誰知道。不過,她與阿玉素來交好,近來也時常過來。”這是趙懷憫的聲音,聽不出太多情緒,隻隱隱有被打斷的不悅,“走吧,襄兒平日過來,總要往宜春宮來。”
兩人不再說話,一陣聲響之後,相繼離去。
很快,又有一名侍女進去看了兩眼,大約收拾了一番,將門窗敞開,便迅速走開。
月芙聽著外頭來來往往腳步聲,直到終於徹底安靜下來,才戰戰兢兢地鬆一口氣。
看來,崔桐玉不但知曉趙懷憫和薛貴妃之間的私情,甚至還有意縱容,幫他們一道隱瞞。
她回到榻邊,在心裡飛快地權衡一陣後,重新躺下,等待方才替她送氅衣和短靴的侍女回來。
沒過多久,那名侍女便回來了。
她先敲了敲門,朝裡喚了一聲“王妃”,片刻沒聽見動靜,才推門進去。
月芙此刻假裝熟睡,半點聽不見動靜的樣子,直到侍女在榻邊跪下,輕輕推了她兩下,才做出一副悠悠轉醒的樣子。
“幾時了?”她半撐著榻沿,慢慢做起來,摸了摸右側的臉頰,“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臉頰上有幾道淺淺的紅色印記,是方才等待時,她特意用力將這半邊臉壓在軟枕上留下的壓痕。
侍女看著她惺忪的睡眼,笑著搖頭:“才過去兩刻,王妃睡迷糊了。奴將氅衣和短靴送回來了,都清理乾淨了。”
“是啊。先前在命婦院看著阿嫂處理事務,著實有些累。我在王府中,鮮少有機會打理這些,郎君將這些事都交給長史了。”
她理了理身上的衣裙,穿上靴子後,又披上氅衣,這才跟著侍女離開,再度往南麵的宮門方向行去。
在命婦院外,兩人遇見了結伴而行的崔桐玉和趙襄兒。
月芙心中猛地抖了一下,儘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衝二人點頭問候。
趙襄兒自是不樂意見到她,冷冷瞥一眼,便不屑地移開視線。崔桐玉卻多看了兩眼,笑著問:“阿芙,原來你還未回去,襄兒方才還與我說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