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住著多位美人,伺候的宮女也多,很快走出來好幾位,將元宵圍住了。
“不知道祝美人住哪邊?”元宵並沒有回答,而是笑著問道。
她是熙嬪娘娘身邊伺候的,這院子裡沒有她顧忌的,不論腳步還是語調,都自在舒展。
一個小宮女伸手,指了指。
元宵順著她的指尖,將視線移過去,隨即,嚇了一跳!
隻見昏暗的屋子門口,影影綽綽的立著一道黑影兒,一動也不動,好似鬼影一般。
“祝美人?”一個小宮女提高聲音,“元宵姐姐來看你。”
真是的,鬼站在那做什麼,嚇死個人!小宮女也看見了,心裡暗罵。
祝靈胭並不知道被罵了,微微點頭,示意自己聽到了。
遠遠的,便見那黑影兒站在昏暗的屋子門口,輕飄飄點頭,看著更叫人心口砰砰跳了。
元宵蹙眉,問身旁道:“怎麼祝美人屋裡連燈也不點?”
眾人支支吾吾,眼神飄忽。
她一個被貶的美人,有她住的地方就不錯了!
“去給祝美人送兩盞燈。”這時一位美人吩咐身邊的宮女。
不看僧麵看佛麵,元宵姑娘來了,總不能讓她在昏黑的屋子裡見人。落在熙嬪娘娘耳中,未免對她們印象不佳。
很快,元宵在幾位美人的陪同下,進了祝靈胭的屋子。
此時才發覺,屋裡點著燈。隻是,燈油不多了,燈芯忽閃忽閃的,才顯得昏暗。
加了兩盞燈,屋裡頓時亮堂起來。
元宵看清了身前的祝美人,但見清嫵柔媚,玉質殊麗,眉不描而翠,唇不點而朱。
綠色紗衣,罩住單薄纖秀的身軀,烏黑油亮長發垂順及腰,留有少許碎發落在白皙臉頰上。
許是生病清減了,看上去分外惹人憐惜。
“皇上真是無情。”元宵心中不禁歎道。這樣一個美人,也舍得叫她受這樣的苦楚。
“元宵姑娘好。”見她不說話,隻是看著自己,祝靈胭主動開口道。
元宵露出笑容,扶著她坐下,關切道:“祝美人是病了?可吃藥沒有?”
“吃了。”祝靈胭回答,“已經好多了,多謝元宵姑娘關心。”
頓了頓,“謝謝元宵姑娘的贈予。”
聽她這麼說,元宵就笑了,溫柔說道:“我卻是借花獻佛了,得虧我們娘娘沒訓斥。”
不等祝靈胭露出不安模樣,又說道:“我們娘娘一向好心腸,知道我自作主張,不僅沒喝斥我,還叫我來問問祝美人,可有什麼需要的。”
她模樣端正,神情溫柔大方,很是可親。
“這……”祝靈胭沒有立刻說話,低頭擺弄起膝蓋上的衣物。
她有什麼需要的?那可太多了。
但,能說嗎?
這位元宵姑娘,和她背後的熙嬪,是客氣客氣,還是真心照顧她啊?
祝靈胭不太懂,忍不住想道,如果盈盈在就好了。
盈盈一向擅長這種場麵。
“祝美人無需客氣。”元宵又道,“我們娘娘說了,既是伺候皇上的,便要有自己的排麵,豈能讓一群奴才躍到頭上去。”
小豆子去膳房要飯菜時,被人欺負了,恰被元宵看到,這才幫他解圍,又贈了飯菜。
不止如此,視線在屋裡掃視一圈,又意有所指道:“那些不守規矩的,討不了好去。”
這是說的那兩個跑掉的宮女。這不是什麼秘密,各宮裡都有耳目,早就知道了。
祝靈胭抬頭,看了她一眼,慢慢說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沒什麼。”
人家隻是跑了,沒卷她的鋪蓋,隻能說是人之常情,倒不能算是惡。
“祝美人真是心地善良。”元宵聞言讚道,眼中閃過一抹滿意。
她來這兒,並非熙嬪囑咐的,而是她自作主張。
娘娘打小就不愛動心眼兒,許多事情都是元宵給張羅的,比如拉攏人心。
這位祝美人,雖然觸怒龍顏,被貶為美人。但她年紀小,又生得一副好相貌,絕色天香,誰能說沒有複起的一日?
她今日來雪中送炭,隻要這位祝美人有幾分良心,日後就不會與娘娘為敵。
“善良什麼呀。”
身後有人輕聲嘀咕。
明明就是無能,廢物,連身邊的宮人都管不住,叫人給跑了。
元宵隻當沒聽見,溫聲細語地對祝靈胭道:“我們娘娘院子裡的人不多,不然就撥兩個過來伺候了。但彆的,祝美人有什麼需要的,儘可以說。”
她表現得太大方了。
又有之前贈飯之事,祝靈胭心想,也許是真的?
想了想,小心試探道:“那,送我兩床被子吧?”
隻見元宵微微睜眼,她緊跟著解釋:“晚上冷,我睡不暖和。”
就那麼一床薄被,怎麼保暖啊?冬天雖然過去了,但晚上還冷著呢!
盈盈穿沒穿來,還不知道。今天晚上,若沒有一床厚被子,祝靈胭定是要吃苦頭了。
屋裡的美人們、宮女們,都不約而同地翻白眼。
出息!
難怪皇上不喜歡她,就這棉花性子,誰能喜歡得起來?白瞎了她那張臉!
“好。”元宵卻柔聲道,“還有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