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寶雲和其母自從進京後, 就一直在舅舅的荊王府上,荊王今年四十,還算很年輕,和韓伯爺年紀相仿, 荊王又是宗正, 在陸姓宗室中也非常有地位,畢竟是世襲罔替的王爺。卞家母女並非在京沒有地方住, 隻是背靠大樹好乘涼。
這日, 接了聖旨之後, 荊王也是難得高興起來。
卞寶雲身上還沒好完全, 尤其是穿衣裳嫩肉被摩擦之感,讓她越發不愛動彈。以前她酷愛的打秋千,也無法打了。
親王側妃?從正房變成偏房。
還有五皇子,他……
自己是無法和他永遠的在一起了, 世事變幻無常, 卞寶雲看著母親的笑臉, 也隻好強顏歡笑起來。
荊王對卞夫人道:“這些日子,我再請名醫過來, 好好地讓寶雲去腐生肌, 日後好嫁過去相王府, 這也是皇上隆恩浩蕩。”
卞夫人笑道:“那就多謝王兄了。”
“謝什麼,這不是應該的嗎?娘親舅大, 在我荊王府,一切你們都放心。”荊王爽朗一笑。
卞夫人拉著卞寶雲謝過荊王, 母女二人送荊王出去之後,才單獨敘話。卞夫人拉著她的手道:“我知道五皇子和你要好,可他母家低微, 活的那般小心謹慎,他能為你冒險嗎?連他也是沒有辦法給你做承諾的,況且,做二皇子的側妃也比做五皇子的側妃強啊。二皇子聲勢浩大,比大皇子深得人心。”
卞寶雲把頭偏過去一邊:“可是我要做側妃啊?我不願意做側妃。說的再好聽,不也是小麼?”
卞夫人抹淚道:“我知道你心氣高,可你身上的疤痕,怎麼也恢複不到原樣。你能嫁給什麼好人,連荊王府那些庶出的兒子都避之唯恐不及,把你這個當成惡疾。親王側妃,好歹等同於郡王正妃,日後二皇子若有一日升騰,你就是貴妃或者皇貴妃。那五皇子母妃早亡,性子也不算討喜,他有才乾,可是他也沒法娶你啊?難道你能嫁給五皇子做正妃都不成?如今太後那裡養著孟姑娘,她父親升到京中,家世算不得拔尖,正好配五皇子,難道你想屈居於她下?她以前身份還不如你呢。”
“娘……”卞寶雲總覺得很累。
她到現在也不知道身上的傷是誰害的?有人說獲利者是陳晚晴,所以肯定是陳晚晴害的。而陳晚晴暗示孟蕊娘曾經在房中暗示過湯婆子能燙傷人,好多人都聽到過,從那時起就是她故意做局,想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隻不過皇上明察。
卞夫人摟著如花似玉的女兒歎道:“我知道你的苦,可我怎麼能看你低嫁呢?多少人等著看你的笑話,多少人等著看你登高跌重,你身上被燙傷了,多少人在幸災樂禍。如今,你該振作起來,好好地嫁給二皇子,進府就懷個長子,不管是不是陳晚晴害你,你自然比她要強。以前我隻讓人教你管家功夫,怎麼寬容,怎麼學好琴棋書畫,現下,也得好好學些魑魅魍魎的手段,日後好去對付那些人。”
“若是可以,我情願什麼都不願意懂。”卞寶雲難受著。
她想起三阿哥的純善,大皇子雖然外表驕橫,內心卻似個小孩子,五皇子就最可憐,爹不疼娘不愛。
為了一個位置爭成那樣,連她們這些女子,也成了砝碼。
卞夫人打起精神來:“彆說這些喪氣話了,這些日子你就不要和彆人見麵,在家裡好好養病。”
卞寶雲則道:“您說五皇子回真的會娶孟姑娘嗎?若是能這樣,她們倒也相配。孟姑娘才貌雙全的,她父兄得力,也不錯。”
為了讓女兒死心,卞夫人道:“這是自然,孟姑娘比曹姑娘大,曹姑娘都養在苗賢妃那裡了,肯定是要給六皇子的,所以,孟姑娘嫁給五皇子多半是有可能的。”
而被議論婚事的蕊娘,正準備跟著太後參加今年的狩獵,龐太後身體很好,去年和皇上一起去西山爬山,今年還能去狩獵。
據說皇上也是借此來逃避甚囂塵上的立國本之論,蕊娘可不管這些,現下她能夠跟著去就已經很好了。曹慈因為要在宮中陪著賢妃,所以也不能去,看著蕊娘一臉羨慕。
“那我就在宮中等著孟姐姐回來了,你可一定要跟我說說南海子到底如何?”
蕊娘笑道:“那是當然了,其實我若能出去騎馬鬆快也是很好的。若有伴手禮,我也肯定會為你準備最好的一份,誰讓咱們倆關係最好呢。”
曹慈吐吐舌頭:“姐姐,你這兒的菊花糕真好吃,比賢妃那兒的還要好吃。”
“噓,你的膽子可真大,賢妃娘娘你也敢編排。我這兒的菊花糕是這裡一位同我關係不錯的女官送來的,但我這幾日小日子來了,你若喜歡這些就拿去吃吧。”蕊娘不介意道。
在宮裡生活了這好幾個月,宮裡的宮妃她也算是有所耳聞,龐皇後不大受寵,郭貴妃有資曆,管著宮務,很有分量,許淑妃最受寵,滿宮的宮女太監都想往她那兒去,這次皇上據說也是帶著淑妃伴駕,而郭貴妃和皇後留下來給三皇子和四皇子準備大婚。
德妃是母憑子貴,是大皇子的生母,出身並不高,但能搶先一步生下皇長子,還能讓皇長子因為她的死和龐太後翻臉,生前恐怕也不是省油的燈。
而六皇子之母賢妃,女官出身,卻不像樂令姿這麼活泛,她成熟穩重,也熟悉禮儀,個性不鮮明。按道理說曹慈是她侄女,苗賢妃卻也沒有對她另眼相待,對四公主也是很一般,反正有些看不透。
你要說她憑肚子封賢妃,那也可以,但是她能夠讓皇上一而再再而三的願意和她生孩子,也是她的本事。
隻是想到賢妃,就想到六皇子,他真的是管的也未免太多了吧。還什麼好心當成驢肝肺,似乎快氣炸了,她和二皇子的事情,本來就從無什麼感情,而現下卞寶雲嫁過去,自己倒是安全了。
越往後,蕊娘心態就越穩,她的人選從六位皇子到最後的兩位皇子,其實她自己就已經放棄了。五皇子喜歡的是真的溫順的人,像卞寶雲那樣的,而不是她這種麵相很和氣,其實主意很大的人,所以五皇子不可能喜歡她,除非她願意當一個高級玩物,而六皇子也是想娶貴女,他更願意娶對自己有幫助的人。
如此,還不如都不選。
不過,她的這些事情暫時還不會一錘定音,因為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婚事都在明年,而父母雙親年底就要到京中來,她到時候也裝病從宮中出去,誰也不能奈她何?
這麼一想覺得天空都晴朗許多。
否則,嫁給五皇子徹底要成為人家的附庸,根本不能發表任何的意見,還被圈在宮中,忍受這麼多的規矩禮儀,隻有傻子才做。
南海子離京中不遠,饒是如此,準備出行也要準備許久,不可能說走就走。
流螢“呀”了一聲:“姑娘,騎裝咱們好似忘記帶進來了?”
“忘了就忘了吧,正好我還不必參加什麼馬球賽了,否則出了什麼事情可就不好了。”蕊娘笑道。
陳晚晴攢局,就是為了她自己出頭的,蕊娘現在沒有這個心去爭什麼了。
她和龐太後不同,龐太後既不能狠心下來乾脆像武則天那樣自己做女皇,如今又要分皇上的權利,以至於朝堂上黨派紛爭,不論對錯,隻看立場。
下一代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又開始爭,也不知道日後會鬨出怎麼樣的風波?
之前蕊娘對所謂的朝堂局勢並不了解,隻是想父親升官,如今看來狡兔死走狗烹,堂哥孟讓就是最好的下場,看看大皇子妃的嘴臉,也就知曉這些人對待武官是怎麼看的了,越看越覺得心驚。
再者,蕊娘總覺得大皇子一黨已經占了劣勢,尤其是皇上發出了一個訊號,突然賜卞寶雲做側妃,總覺得要發生什麼事情。
現在自己是最不應該輕舉妄動的人。
畫屏笑道:“姑娘,那咱們就帶上點心吧,讓膳房做些蜜浮酥柰花帶上,咱們下麵放滿碎冰,這樣到了南海子依舊能吃。”
“好啊,你開了匣子拿錢就是。隻是也不能做這一種,可以多做幾種容易放的點心。咱們幾個在路上餓了還有東西吃,要不然麻煩彆人也不好。”蕊娘托腮看著她。
流螢和畫屏都很開心,蕊娘也被她們的心情感染。
年紀大的人為何喜歡年輕人,就是她們充滿朝氣,蕊娘特意換了一身新衣裳,頭上簪的是輕便些的兩朵絹花,看起來清雅可人。尤其是龐太後見她還帶了釣竿,捂嘴直笑:“你還準備去釣魚啊?”
“回太後娘娘的話,臣女早就聽說南海子不僅是水豐草茂的遊獵勝地,最重要的是還有飲鹿池、眼鏡湖、大泡子、二海子、三海子、四海子、五海子好些水域。臣女不擅長騎馬,遂求潘公公替我弄了一根釣竿來,好歹也不負去了南海子一趟。”蕊娘其實心中早已準備好了,去南海子就是去散心的。
比起蕊娘的好心情,其她人則是不然,先是大皇子正在籌謀如何出手對付老二,畢竟老二現在不安分,還暗害自己,甚至父皇明顯更偏愛老二。
下麵的朝臣很會看眼色,他這邊的人已經有不少去投靠老二了,日後豈不是走光了。
到時候破鼓萬人捶。
南海子半天就到了,她還單獨擁有一間小院子,潘總管說是太後吩咐的,正好靠近水域,適合釣魚。
“太後娘娘待姑娘您真好。”流螢滿意的看著這個小院。
蕊娘卻想生意人不做無本的買賣,如今大皇子越發急躁,怕是就要做出什麼事情出來?五皇子素來是大皇子一派,下場好不到哪兒去,她和六皇子又完全不可能,幾乎如今的她完全是一步廢棋了,怎麼太後還是對她這般好呢?
想不通的事情,就先既來之則安之吧!
反正總會弄清楚的。
蕊娘打了個哈欠:“你們快些收拾好了,我歪歪,等會兒還得去給太後請安。”
在宮裡就是規矩很大,任何時候都不以自己的好惡來決定應該如何做,有個性的人往往就是融入不了。
隻是沒想到龐太後這裡已經聚集了不少人,皇上帶著皇子們都在此處,蕊娘隻好先到外麵候著,還是潘總管在內提到蕊娘過來,龐太後才道:“是蕊娘過來了,方才還提起她,隻是沒想到這麼快。樂女官,你去迎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