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個平時溫溫吞吞的學生,真的需要自己格外重視?
“不管他是名氣多大的作家,他首先是我的學生。我的話,他總該會聽吧?”
說出這話來,陸偉本身也沒十足的底氣。畢竟當初在住校問題上,吳濤就堅決地把他頂了回去,同時還搬出了老丈人的關係。
眼下說出來,是希望妻子能給他點信心。
然而,唐芳很不給麵子地搖搖頭,“看文如看人。他的筆鋒犀利,觀點獨特。說明他是個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人,而且很有主見。你說的話,他認為對的,自然會聽;他認為不對的,會不會聽可就難說了。”
一時間,陸偉腦子有點亂。
“再說了,這事可大可小。萬一處理不好,他一不高興,給你捅到雜誌媒體上去。以他的影響力,北江中學恐怕能丟人丟到姥姥家去。到時候還想評選國家示範性高中?嗬嗬……”
“行吧,這事我儘力而為。”
“那個,老公……”
一聽妻子聲音有些發嗲,陸偉沒來由地寒毛倒豎,“你想乾嗎?”
“你能不能好好跟吳濤說,讓他給我簽個名?”
“……”
翌日,早讀課。
陸偉出現在班裡,一反常態的早。
巡視了一圈,走到趙麗身邊,敲了敲吳濤的桌麵。
吳濤跟著他來到教室外麵的草坪邊上,渾身輕鬆地麵對。
陸偉審視著自己這學生,帶了兩屆畢業班了,沒見過如此妖孽的學生。某種程度上,這種妖孽的學生比調皮搗蛋的家夥更難纏。
隻是學生就是學生,陸偉始終難以把他當成是對等的身份來看待。
“你寫過很多文章,發表在一些雜誌上?”
“沒有很多,幾篇而已。”
“趙麗的舉報信,你簽名了。但我還是想問問你,王玥金這事,你怎麼看?”
吳濤低著頭擺弄著自己的手指,說話卻是格外清晰,“既然他師德有虧,那就需要回爐重練。彆在這裡膈應我們,看到他那嘴臉就犯惡心。”
“我會如實把這事反應上去,至於最終處理結果如何,我也無法左右。”陸偉語氣平淡,唯獨在‘如實’二字上加重了聲調。
“那些受害的女同學們,會感謝你的。”
陸偉一臉黑線,濃密的頭發再也蕩漾不起來。
“那個,期中考試就要到了,我希望你不要因為亂七八糟的事,分心影響了學習成績。”
“我知道,我儘力。”麵對他的敲打,吳濤依舊不卑不亢。
陸偉揮揮手,吳濤轉身回教室。
剛走兩步,陸偉又叫道:“等等,我愛人是語文老師,他很喜歡你的文章,想要你給她簽個名。”說著把一個精裝的筆記本子遞過來。
吳濤伸手接過來,“既然師娘開了口,彆說簽一個名,就算是簽一百個,也沒問題。”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陸偉心下暗忖,某些事情上駁了自己的麵子,卻在另外的事情上彌補回來。這等手腕,不是少年狡黠的討好,而是成人睿智的避重就輕。
果然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