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芙將奶糖全揣兜裡,從房裡摸出個蠟燭頭,擦亮火柴點亮起來。
“叔叔阿姨呢?”
“他們躲到屋後的社場上了。”趙麗解釋著,又對趙芙道:“妹,去把爸媽喊回來吧。”
趙芙蹭蹭地跑出門去,繞到東邊山牆巷口裡去。
“村裡就沒人來幫幫忙?”吳濤實在是沒想到,被人上門要帳,居然鬨成這般境地。
趙麗清朗的聲音,努力地詮釋著堅強,“他們看笑話還來不及呢,怎麼會來幫忙?”
“那為什麼不通知我?”第二次質問,吳濤直視著多年同桌的眼睛。
趙麗知道這次,不是電話被停這種借口所能糊弄過去的。
“我覺得自己能扛過去……”
又是自己扛?就像是暑假那次同父母絕食一樣。
真是個倔犟的女子!
吳濤也是無可奈何,正待多說兩句,卻見倆人,身上還沾著細碎的稻草,走進門來。
看來是躲在了草垛子裡,不然這身上也不會這麼多稻草。
當先走進的中年男子毫無疑問就是趙大富,浮腫的臉龐,帶著酒肉過度的虛胖,一看不像是標準農村人。
不過褪去虛胖的外表和挨打的浮腫之餘,趙麗的容貌倒是有八分遺傳自他。
緊隨其後的是趙麗母親彭小娟,一米七的個頭,在農村絕對是出落得高挑的。即便有些狼狽,神色間也不失婦人風采。看得出來,趙麗的身材基因,多數從她而來。
“畫畫畫!一天到晚,就知道畫那個勞什子破畫。花那麼多錢讓你去讀高中,結果你就弄個畫畫來糊弄我?”
“……要不是為了給你讀高中,我們家能落到這步田地嗎?”
“……你這個掃把星,你可害苦我們家啊……”
彭小娟也跟著抹眼淚道:“這個年,可怎麼過啊!”
吳濤本想著起來打聲招呼的,可一聽趙大富這般埋怨,欠了欠身,又坐了回去,臉色也隨之冷了下來。
趙麗愈發抱緊了懷裡的漫畫稿,雙手指節攥的發白,俏臉緊繃著,粉飾著堅強和執著。
看著這一幕,吳濤沒來由地一陣心疼。
這與感情無關,更像是一種欽佩不解的心靈震動。
“趙叔,恕我直言,你的生意,即便沒有趙麗退婚的影響,遲早也要一敗塗地!”
“你是誰啊?”這話好說不好聽,趙大富當即翻臉,指著吳濤的鼻子道。
一向沉默不言的趙麗蹭地站起來,毅然擋在吳濤的身前。
吳濤抓住麵前那個執著的柔肩,將她拉到身側,直麵趙大富續道:“你的生意既然這麼容易被人搞死,說明它本身就不具備生存下去的價值!”
“……你或許可以靠關係,靠資源,但它們都不是核心競爭力。真正的核心競爭力,是靠你自己,這才是生意之根本!”
“……話說回來,對方因為一個退婚,就能把你生意搞死,把你的家庭搞到如此境地。”
“……江湖道義還講究,禍不及妻兒呢!“
“……這種全無道義、睚眥必報、心狠手辣的人和家庭,你把你女兒嫁過去,你有沒有想過她能幸福嗎?趙大富?”
說到最後,吳濤已經直呼其名了,因為他覺得對方實在不值得自己叫一聲‘叔’字。
趙大富臉上憋成了豬肝色,張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彭小娟怔怔間回過神來,留下羞愧的淚水喃喃道:“他說的對啊,老趙,他說的對。這事真怨不得小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