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想聽故事,就要有耐心。而今晚,吳濤的耐心有的是。
連抽了兩根,仇笑天總算是平靜下來了,開口對宋壯說了個地段的名字,然後把剩餘的煙交還給他。
宋壯擺了擺手道:“你拿著吧,我這多的是。”
“壯叔,你接著,他以後沒機會再抽了。”吳濤發了這話,表示今天這事他管定了。
仇笑天笑了,眼神間有些慘然。
一個男人,但凡不是焦慮到無助、無疑排解,是不會習慣上用煙草味來麻痹自己的。
吳濤開始有些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樣的變故,以至於讓他變成這樣。
車子直奔城東一帶,這時候還沒有城中村的概念,因為很多地方都是這種自建的低矮棚戶和小樓,是他們包裹著為數不多的高樓和大廈。
尤其在北江老城區,更是如此。
帕傑羅停下的地方,靠著一條臭氣熏天的河溝。在河溝對岸,就是北江玻璃廠那高聳的煙囪,在這清朗繁星的夜空下,像一個張牙舞爪的惡人。
很明顯住在這裡,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而以仇笑天的家世,新婚燕爾的,居然住在這裡,就顯得更加不可思議了。
穿過縱橫交織的陰仄小巷,忍著汙水橫流的臟亂地麵,仨人很快來到一處二層小院門前。
仇笑天拍拍門,很快傳來一個女人匆忙的腳步聲。
門開,露出一張二十出頭的女人俏臉,笑靨中流淌著幸福,“笑天,你回來啦?”
這一瞬間,看到這張臉,吳濤打消了一些念頭,心下也是一鬆。
至少仇笑天這般想著法子去賺錢,不是被家裡這位夫人逼得。否則那就真是清官難斷家務事,今晚自己也隻能是白來了。
仇笑天指著吳濤倆人,“曼曼,倆……朋友。”
叫曼曼的女人連忙把門大開,露出有些臃腫的身形,“快進屋坐!”
“曼姐,打擾了。”吳濤說了句歉意的話,跟著倆人進了小院。
“不礙事的,隻要你們不嫌棄就行!”叫曼曼的女人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淳樸勁,甚至還有點傻。隻是她的傻,和丁甜甜的傻不一樣。
她是土裡土氣的傻,而丁甜甜是養尊處優的傻。
“你們進屋坐,我去給你們倒水。”
仇笑天一把攔住自己女人,“我來吧,你身子不方便。”
站在小院裡,與其說是小院,不由叫天井更合適,頂天七八個平方,仰望天空就像是從井口網上看一般。
安蓉卻沒在看天空,而是摸著女人的肚子道:“曼姐,幾個月了?”
女人一臉幸福地摩挲著肚子,“8個月了,再過幾周就要生了。”
吳濤微微一愕,仇笑天結婚才半年不到,不由啞然失笑道:“這是仇老師的孩子嗎?”
如果不是,那今晚這故事就有些精彩了。
畢竟仇笑天這樣一個花叢浪子,也會有喜當爹的時候。所以吳濤問出這個問題,是帶著笑問的,更準確的說,有開玩笑的成分。
“當然是!”女人突然很大聲地說了句,臉上透著一股認真的傻。
吳濤突然後悔自己這句開玩笑的話,很後悔。
女人卻沒怪他,而是自顧自地道:“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笑天也不會和孩子爺爺鬨掰了,以至於鬨到這麼辛苦的境地……”
“現在孩子就要出生了,見不到爺爺奶奶,可怎麼辦呢……”
仇笑天端著水過來了,斬釘截鐵地說了句:“他們永遠也彆想見,我能養活你們娘倆!”
這倆人的話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不過吳濤至少可以確定的是,仇笑天的堅持是對的。
為了這樣一個女子,就算從藝術家,墜落到凡間當一名普普通通的丈夫,又如何?
至少,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