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正睡著還是醒著,正枕著自己的一側手臂,大半個身子沒在暗處,但腳腕褲腿沾著光線的最邊沿。僅露出的幾分肩頸線條利落,也模糊地讓人覺得有幾分懶意橫生的頹感。
不等夏思樹細看,“啪!”地一聲脆響,門側燈突然被人打開,禮堂被傾瀉下來的燈光瞬間照亮。
“靠。”對麵一留著寸頭,模樣還算帥的男生瞬間罵了句臟。
緊接著在夏思樹眼皮子底下,快速地把煙扔到腳底,動作熟稔,打算毀屍滅跡。
“躲這兒抽?”江詩開完燈,回頭看他們,看上去像是認識:“這麼會挑地方呢。”
江詩看著正毀屍滅跡的那名男生,忍不住樂:“彆藏了,這煙味大的,除非是傻了才聞不出來你抽了。”
“......”
“真服,你出個聲行不行?”男生看清楚來人,這才連忙喘過來一口氣,也跟著笑了聲:“我還以為光明頂逮人來了。”
光明頂是教務主任,他在禮堂發現煙頭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了。
“誰讓你做賊心虛。”江詩懟了回去。
禮堂開放式燈具光線充足,光影細細碎碎浮動在地板表麵。
夏思樹被光線晃得微眯眼,她沉默著,視線劃過大半個禮堂,當視線重新觸及到嘉賓席間的那道身影時,她停了停。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剛才睡覺的男生已經醒了,正從長桌上抬起頭來,因為個子高,兩條長腿看上去有些憋屈地抵在桌沿。
與其他男生一樣,他身上穿的也是同樣的聯高校服,板型挺闊襯得人肩身分明,但仔細看起來,又與其他幾個站在一起說笑的男生有些不同——
他五官是偏英氣的優越,領帶係得歪歪斜斜,手旁沒煙,或者是已經提前結束,這會手肘旁隻擱置著一個塑料打火機,小賣部一塊錢一個的樣式。
大概是睡姿原因,隻眯了那麼一會兒也覺得脖頸酸。
停頓幾秒後他抬起手,往後脖頸捏了捏,邊捏,邊敏銳捕捉到般,遽然對上夏思樹的視線。
明明是一雙桃花眼,但眼神像是三月春風也化不開的湖麵。
冷淡,毫無波瀾。
夏思樹後知後覺地有些唐突,垂下眼睫,視線往下掃,瞥見他胸前的校牌——
【AP班鄒風】
AP班。
國際部的。
難得這名字她不陌生,在班裡小團體的嘴中出現過幾次,
聽過一些。
聯高作為南城和西港兩地聯合舉辦的一所私立高中,裡頭多的是官二代或者富幾代,國際部尤為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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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為家庭對教育方麵足夠的支持,國際部有相當比例的一部分人,在高二近高三就能拿到國外大學的offer,而能在大型賽事,或者課外個人項目拔得頭籌的,會讓校方更青睞有加。
這其中鄒風就是一個。
外頭綠葉沙沙作響,鄒風站在離她三米開外的地方,和想象中意氣風發的形象略有不同。
與那份意氣比,他骨子裡的散漫更重,這會正靠在那微側著頭,視線朝她們的方向看。
鄒風視線在她身上撂了眼,不溫不火的,回了江詩之前的那句,語氣帶點兒嘲弄:“一周也就這麼一次活動,還被撞見了。”
他沒睡著,隻是闔著眼休息,說的都聽見了。
“一周一次?”江詩顯然不信,直接回過頭,把身後的門拉得更開些,散味。
外頭的涼風灌進來。
鄒風沒管她,隻勾了勾唇,抬起下巴朝夏思樹的方向揚了下,視線盯著她:“新同學啊?”
夏思樹抬起眼。
“嗯。”江詩點頭,心情不錯地摟住夏思樹一側手臂,揚起唇角介紹:“新同學,我同桌。”
“噢。”鄒風目光落在她身上,有些打量,唇邊還掛著點笑,可眼裡沒什麼溫度。
“叫什麼?”他忽地問。
聲音落地,周圍的幾人也停了停。
大概出於他忽然反常,不清楚他這麼問的原因,幾人互相看了一眼。
夏思樹平靜地看著他,手緩緩插進衣服口袋。
嗓音毫無波瀾:“夏思樹。”
—
大課間隻有三十分鐘,江詩沒停留多會,打聲招呼後,便領著她一道去禮堂倉庫。
倉庫建在禮堂的最後麵,需要穿過座位席和廣播室才到,平時的演出禮服也收納在那裡。
直到走出很遠,夏思樹還是能隱約聽見那群男生插科打諢著的玩笑話。
“你跟鄒風以前認識?”江詩有些好奇,問完又給她補充:“就是剛才,跟你說話的那個,叫鄒風。”
夏思樹搖頭:“不認識。”
“哦。”江詩點頭:“行吧,還以為你們以前認識。”
夏思樹搖了搖頭。
“哦,剛才那幾人都是國際部的。”江詩往前走,額前的法式劉海被大幅度動作揚起,心血來潮地給她介紹起來:“藏煙的那個寸頭帥哥,是我發小,叫周逾,我們倆一塊長大,這幾個人雖然不怎麼著調,但有一說一,性格都還不錯。”
話說到這,江詩頓了頓,才偏過頭,晃著食指打出“NO”的手勢,跟她補充:“但那個鄒風,遇見了最好繞著道走。”
“嗯?”夏思樹腦子裡浮現出剛才的人影,麵上有些笑意,眼睫微動,自然地往下問:“怎麼了?”
兩人已經走到禮堂後方的倉庫,倉庫內空無一人,隻漂浮著一股灰塵味,各式校服按照尺碼劃分擺放在倉庫架上。
“也沒什麼。”江詩往倉庫內走,彎下腰,按照標簽找:“他家這兩年出了點事,這哥現在脾氣大得很,陰晴不定,惹到他了容易遭殃。”
夏思樹點頭。
她挑了挑眉,又回過頭:“財經新聞看過嗎?”
夏思樹看著她,睫毛眨了下,等著她的下文。
“裡麵經常被提起的那個鄒洲,就是他爸。”江詩有些羨慕地解釋:“家底富得流油的程度。”
說完,她往倉庫門口望,確保離那群人距離遠,聽不見,才壓低了音量繼續:“據說他和原配離婚的原因是婚內出軌,除此之外可能也牽扯些財務的問題,而且對方直接上門談判。”
夏思樹沒什麼反應,隻“嗯”了聲,彎著唇靜靜聽,像是一副頗有興致的樣子。
“這些在我們學校也都不是秘密,鄒風這兩年變化跟這些也有點關係。”
江詩按照標簽找到尺碼,拿了套製服遞過去:“前段日子聽周逾,就我那個發,他聽見鄒風和他爸談話,說他爸打算把那個女人接到家裡,連著那人先前有個孩子,但是男是女我還不知道,總之也要一起接過來。”
江詩聳了下肩,回過頭跟她對視著,笑笑:“平白無故多出個弟弟妹妹,你說膈不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