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竟看破不說破:“大度。”
公館建的有些年頭,門的隔音情況並不好。
偶爾鄒風回來得晚,從下麵走上來,腳步聲夏思樹在房間
裡都能聽得清晰。
她垂著眼,一字不差地聽著,邊聽邊玩著外套袖子上麵的流蘇,睫毛眨了下。
隨後在兩人推門回來的時候,隻一副純潔淡漠的表情,朝鄒風笑了下,把體溫計遞環給李竟。
李竟難得有點歉意,接過體溫計看了眼,三十八度多。
夏思樹掛上輸液針的時候已經是夜間近一點。
開完藥,囑咐完一些注意事項,李竟就去客房休息了,讓有什麼事情再去喊他。
藥水裡加了安眠止痛的成分,夏思樹在剛輸上液不久就睡著了,安靜地躺在那,發絲披泄在肩頭和枕被裡,隻是臉色還是白。
鄒風手肘拄著床沿,腦袋後仰,聽著無聲又嘈雜的雨夜,邊看著頭頂的藥水,邊偶爾看夏思樹一眼,隻若有所思地沉默坐在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外麵雨絲貫穿樹葉間隙,整個世界都濕漉漉的,在路燈的光影下散著光。
透過窗戶,紛雜的光線和影子投射在他的肩前。
輸液是兩個小時後結束的,鄒家對後輩的教育涉及麵從小就廣,像換水拔針這些基礎醫療操作,鄒風之前學過,就沒再專門去喊李竟。
隻一個人握著夏思樹的手腕折騰到半宿,之後就趴在那,腿大剌剌地敞著,一手搭在後脖頸,一手枕著側臉將就著睡。
第二天是秦之桂喊的他。
“他們快要起了。”秦之桂拍他的肩:“你也下去吃點早飯吧,這兒我來。”
昨晚睡得晚,這個點又早,直到花了好幾秒,鄒風才逐漸緩神。
這會外頭天已經晴了,窗簾沒拉,鄒風被陽光晃得微蹙下眉,隨後抓了下額前的短發,站起身,拎上放在一旁的外套。
“她昨晚發了點燒。”鄒風告訴她,隨後又彎腰伸手試了下夏思樹的額頭,已經恢複正常。
秦之桂點頭,說:“看見李醫生的車了,剛開走。”
“嗯。”
“秦媽。”他走到門口,又轉過身來,笑笑:“彆跟我姑媽他們提。”
“嗯。”秦之桂朝他點頭:“知道的。”
夏思樹是半小時後醒的,因為昨天太難受的緣故,原本打算請一天假。
但起床後又覺得似乎沒什麼不舒服的地方,都已經恢複正常,於是起床洗漱,換上整套的聯高製服,吃了碗粥,坐著張叔的車去上學。
一夜風雨,校園裡的落葉粘在地麵,沾著點泥沙。
夏思樹踩著雨水,拎著包進教室的時候,周玥正在講台前收語文作業,佟茜朗正趴在那補。
她路過,從講台台階上邁下來的時候,跟佟茜朗無聲地對視了一眼,隨後不作停留地,冷漠收回視線。
江詩說那天之後,佟茜朗被周逾找過一次,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是鄒風讓的。
周逾這個人平時看著也還行,但亦正亦邪,私底下壞事也沒少乾,真評價起來也難說個“好”字。
夏思樹想了想,連周逾都這樣,那在
周逾背後連個麵都不出的鄒風,更難以評價。
唯一肯定的,就是人隻會比周逾更加難搞複雜。
“今天好點沒?”江詩看她。
“嗯。”夏思樹笑笑:“已經好了。”
剛生完病,即便燒已經退,但氣色還是比平時差了很多。
夏思樹放下包,從包裡拿出根色號日常的口紅,借了江詩的化妝鏡塗上薄薄一層,無所謂地捋了捋垂在額側的頭發絲。
上午一共四節,氣溫下降,教室內的窗戶開著,清風一陣陣灌進教室,吹拂書頁。
夏思樹是在第四節課收到鄒風消息的,在最後一節自習課,頭有些疼,正瞧著窗外,手機撂在挎包夾層裡,震了兩聲。
Z:【中午在教室等我。】
夏思樹低眼看著消息,一臉的莫名其妙,指尖打字回:【怎麼了?】
對麵回:【昨晚上開的藥沒帶,秦媽給你熬了粥,讓帶給你。】
夏思樹偏頭想了下,問:【你沒來學校?】
語氣欠欠的:【是啊,在家補覺。】
“……”
下課鈴聲響,夏思樹讓鄒風四十五分的時候過來。
十一點半下課,動作慢的晚一點才出教室。
鄒風是踩著點到的,剛正大光明地從大門口進校,穿著聯高男生款的製服,手插著兜,逛自家後院似的,連個包都沒有,隻拎著個保溫壺。
教室此時已經空無一人,她隨便找了個沒胃口的理由,那張病態的臉色很有說服力,於是江詩去找了周逾。
夏思樹頭有些暈,正無聊地趴在那,朝著窗外,看向天光大亮的晴空藍天。直到聽見身後腳步聲,肩膀被人拍兩下。
她抬起頭,仰起臉,看著鄒風已經站在她麵前,居高臨下地垂眼看她。
是從她前一排的位置走過來,站在兩排課桌中間,往後靠著前排桌椅,把一個大概二十厘米高的保溫壺放在她課桌桌麵。
夏思樹低眼,將碎發彆到耳後,看著鄒風把保溫壺打開,一股讓人胃暖的粥香隨著熱氣緩慢彌漫。
沒客氣,她拿起撂在一旁的勺子,剛要吃第一口,麵前忽地伸過來一隻手。
嘴唇被人用指腹輕輕蹭了下。
動作不帶一點曖昧目的,可夏思樹還是愣了愣,心跳快了一瞬地仰起臉。
“這是什麼?”鄒風垂眼看著指腹上的淡紅色印記,目光重新放回她的臉上:“口紅?”
夏思樹“嗯”了聲:“沒見過?”
“見過。”聚會上,班級裡,經常瞧見女生用這個。
鄒風視線還在她臉上,手挺閒地重新插回兜:“但沒蹭過。”
有點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