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空白的朋友圈就像是一汪湖麵,突然被擲進去了一顆鵝卵石。
路過的,在旁觀望的人,都能瞧見這一幕,感受著它激蕩起的那陣漣漪,似是而非,又彌足輕重。
像一根羽毛,輕微搔著人心尖發癢。
外頭天色將暗,前廳的賓客逐漸散去,熱鬨的隻餘下年輕還不知疲憊的他們。
周逾將碟片投影在巨大幕布上,未開燈的房間光影五光十色,光華流轉。
夏思樹窩在那張沙發上,胳膊環著膝,腳後跟搭在沙發邊沿,有點漫無目的地看著那部影片。
之後覺得口渴,她把那瓶鄒風之前開的那瓶粉色的酒,一杯杯倒出來,連著喝得一乾二淨。
“真挺像果汁。”她笑了笑,把空酒瓶拿起來,衝江詩晃了晃。
江詩有點無可奈何地看著她,抬手碰了碰她微紅的脖頸,燙燙的:“你彆喝醉了。”
“沒事。”夏思樹回。
她撂下那個空酒瓶,給自己倒了半杯涼茶,才繼續抬眼看向幕布。
夜幕降臨,房間裡的部分人已經走了。
邱渡直到最後人都快散光了才過來,逃難似的,身上穿著外國語的校服。
“乾嗎呢你。”周逾笑他:“這一身,跟從良了似的。”
“我去你的。”邱渡把手裡的包直接砸他身上,笑著走過去,兩人撲在沙發上一來一回的掐起來。
“有點困。”江詩跟夏思樹差不多的姿勢,環著膝蓋打了個哈欠,轉過頭問夏思樹:“要不要出去透透氣?”
她半小時前剛給家裡發過消息,得八點半過來接她,連帶著周逾一道順路接回去,這會還不到八點,她有點坐不住,困得慌。
“嗯。”夏思樹也有些頭昏腦漲,有點疲乏地伸了個懶腰,點頭:“走吧。”
兩人從沙發上起身。
繞過撒著包裝紙、酒瓶蓋一地狼藉的地麵,往庭院的方向過去。
夜色濃鬱,白天停在老銀杏下的那輛黑色轎車已經開走了,路燈下降著微潮的露水。
“這兒真夠大的,老太太散步都用不著去公園了。”江詩站到造景池塘邊,捋下手腕上的皮筋,把後腦勺的卷發挽了個低盤發。
九月的夜晚已經有些舒適的涼意,直到發絲全部被捋上去,這才覺得渾身舒服清爽許多。
夏思樹站在她身邊,戴著那頂鴨舌帽,還是白天的那副裝扮。
她右手旁的假山上放著裝魚食的盤子,平時鄒鳶在公館的時候喜歡在這塊打發時間,夏思樹看了眼,把它端過來,捏了些撒到麵前的小池塘裡。
“池子不大,魚還挺肥。”江詩也從盤子裡抓了把魚食,蹲下來,往遊到岸邊的幾條觀賞魚四周投喂。
白天一直有人過來定點喂食,兩人沒敢喂太多,擔心把魚撐死,於是把手裡的那一小把撒完就撂下了盤子。
這兒距離洋樓有點距離,江詩往後,倚在一塊造景石上,無
所事事地拿了根煙出來抽。
夏思樹手插著兜,看著她的動作,江詩腳尖點著地,裙子長度偏短,露著兩條白皙的腿。
見她一直盯著自己的煙,江詩看她:“乾嗎,不會煙你也想試試吧?”
大概也是喝多了,夏思樹收回視線,扯了下唇,右手順手從她半露在外麵的陶瓷盒裡抽出一根:“我會啊。”
她摘下帽子,借了火,發絲垂在夜風中輕蕩,直到吐了口淡煙,才繼續道:“隻是不抽。”
“靠,絕了。”一係列的動作都被江詩收在眼底,她忍不住彎著腰樂,把夏思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眼:“玩這套是吧,反差?”
江詩:“要這麼搞,那馬上我都想泡你了。”
夏思樹笑得花枝亂顫,臉頰微醺的薄紅:“泡咯。”
兩人邊聊著天邊看腳底下的睡蓮和觀賞魚,幾分鐘後,夏思樹的那根煙的解決完,兩人扔了煙頭毀屍滅跡,才一塊往回走。
夜間有些降溫,江詩搓著有些涼意的手臂,抬著眼往四處望了一圈:“我有些想上衛生間。”
“嗯?”夏思樹手插著兜,隨著她視線看過去,自然地開口道:“這兒沒,等下走到庭院連廊,那邊側麵才——”
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說話聲戛然而止。
夏思樹腳步緩緩停了停。
衣物摩擦的氣流浮動,江詩垂著眼,腳步也隨著她停了停。
昏黃的路燈照著兩人。
夏思樹低下眼,看著腳底的兩人黑色倒影,又想起江詩傍晚在二樓的舉動,幾秒後緩緩呼出了口氣。
然而沒等她想到說什麼,江詩像是沒在意她說的內容,沒在意她為什麼對這裡這麼熟悉,隻語氣平常地問了句:“庭院連廊?”
夏思樹目光看了她幾秒,見她還是麵上不知道的一副樣子,隻好點頭,隨後“嗯”了聲。
“那走吧。”江詩恍若未覺地攬過她肩膀,往回去的方向走:“剛才啤酒好像喝多了,肚子疼。”
夏思樹:“好。”
兩人各懷心思的往連廊方向過去,江詩進了衛生間,夏思樹留在外麵等她。
這條連廊就靠著那座秋千,夏思樹雙手插兜地,就倚在轉角的石柱上,站在第一次來公館,鄒鳶靠這兒打電話的位置。
坦白地說,跟鄒風是重組家庭的事情,夏思樹不想被江詩知道。
因為第一次在禮堂見到鄒風的那天,江詩就用旁觀者的身份給她說了這段關係。小三、婚內出軌、家庭破裂,連著鄒風也受到些波及影響。
即便中間的傳言再怎麼添油加醋,也總有那麼些部分是真的。
夏思樹試著在這段傳言關係中,找出那麼些好的部分,把它冠上這部分是“真”的假設,但她找不到,找不到一點聽上去是好的部分。
江詩問她是不是挺膈應的。
當然膈應。
可她就是那個妹妹。
前方“哢嚓”一聲,直到門被
拉開,江詩從衛生間內出來,拽了張紙巾,擦著手上的水滴。
夜深露重,涼意絲絲縷縷緊貼著皮膚。
夏思樹被開門聲擾亂,思緒漸漸回籠,目光從腳尖抬起,落在江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