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說要賣給外人,畢竟是他一手帶起來的,他隻是不想再在這個酒樓上耗費太多的心思,也不想把自己的二助銀柳一直放在這。
所以給一個他信任的人最好,因為以後偶爾的時候,他還是要看看這裡的登記冊,同時,天壽帝也不一定真的就再也不來了,說不定哪年哪月,他又想起了百花街頭的桑煩語,興致一起,又要來玩一回。
孟昔昭拿著賬本,把自己的想法跟金珠銀柳說了,這兩人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金珠:“不如給夫人管理?夫人手中大小鋪子不下百家,每一家都經營有道,而且夫人是郎君的親娘,還有誰是比親娘更值得信任的呢?”
孟昔昭聽了,卻不同意:“我娘那麼忙,哪有時間照看這裡,到了她手中,恐怕她也是找個信任的掌櫃,來替她管,那出點什麼事,還要經三道手,才能把消息送到我這裡,真有點緊急的情況,豈不是黃花菜都涼了。”
能有什麼緊急的情況啊……
金珠不以為意,但她知道,孟昔昭為人謹慎,總是想提前把所有疏漏都堵上,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想好對策。
看來給夫人管是不行了。
而這時候,銀柳提議了一句:“郎君,
不如交給李大公子?”
孟昔昭轉頭,看看她:“誰是李大公子?”
銀柳:“……”
金珠扶額,郎君總說他記性差是因為當初被寧遠侯世子打得太狠了,可現在沒了寧遠侯世子,他照樣記性差。
她無奈的開口:“郎君,就是您的大表哥啊,國公府的世孫,世子爺的長子,李二公子的哥哥,李平?您想起來沒有?”
孟昔昭:“…………”
說大表哥的時候他就已經想起來了,但金珠後麵還說了這麼一大串,聽那語氣,仿佛自己今年才六歲一般。
默了默,孟昔昭哦了一聲:“大表哥……可是我記得大表哥在登聞鼓院裡任職,他怎麼可能來替我管酒樓。”
銀柳可不這麼認為:“郎君,在您去了匈奴以後,李大公子和咱們的大公子來過幾次不尋天,奴婢在一旁伺候著,聽到李大公子問了好幾次,不尋天一月能收多少銀子,還有平日是怎麼運作的,他看起來可是很感興趣呢。”
孟昔昭這才努力的回憶了一下李平此人。
貪財,低調,由於是世孫,以後是要繼承爵位的,所以平日處世很穩重,他跟孟昔昂關係不錯,兩人經常就如何教育弟妹展開交流心得。
孟昔昭:“……”
世子爺的後院可沒孟舊玉的後院簡單,世子爺除了娶了一個夫人,還納了四房妾,嫡子就他倆,嫡女沒有,庶子庶女則拉出來能站一排,足足七個人。
好在世子爺腦子還是很清醒的,家中大權都是給夫人管,妾的地位也就比丫鬟好一點,要不是世子夫人性子好,估計她們天天都得過去立規矩。
孟夫人自己沒有丈夫納妾的煩惱,見弟弟納了,她有點看不上,但也沒說過什麼,最多就是提醒弟弟一句,假如世子夫人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他必須把自己的兩個侄子護好了,要是到時候,他準備學他們的爹那樣,娶繼室,不顧發妻所生兒女的死活。那她就打斷世子爺的腿,讓他再也爬不起來,然後再讓自己相公去奏請陛下,把世子之位傳給李平。
……
世子夫人其實性子比較軟,動不動就哭,還特彆寵自己的兩個兒子,要不是丈夫厲害,大姑姐更厲害,她在國公府的日子,還真說不準會是什麼樣。
而在李平長大以後,他就主動接過了教養弟弟妹妹的任務,一邊是給世子夫人分憂,另一邊,就是看著他們,讓他們老老實實的。隻要彆想不該想的東西,他就是一個好哥哥,要是起了彆的心思,那他就隻能先下手為強了。
孟昔昭:“……”
李淮這是走了什麼狗屎運,能攤上這麼一個靠譜的大哥,再看他,孟昔昂除了給他講大道理,還有用詭異的眼神看著他,其他的就什麼忙都幫不上了。
……甚至還總是幫倒忙,到現在估計都沒打消去當個貪官的想法。
李平自幼跟孟家兄弟一起長大,雖說跟孟昔昭說不上什麼話,但他和孟昔昂關係好,而因著李淮特彆親近孟昔昭的緣故,就
算他跟孟昔昭話不投機,也是決計不會害他的。
越想越覺得這個人可以,他趕緊跟銀柳打聽,李平現在做的是個什麼職務。
孟昔昭一聽,好吧,李平管後院水平挺高,但這當官的業務能力,跟李淮是同一水平線上的。
他在登聞鼓院裡的職務,是靠著蔭封得來的,就是一個閒散職務,平日不去都沒關係。
倒是正好便宜他了。
本以為還要再思考上好幾天,沒想到一下子就解決了,孟昔昭心情不錯,於是去一樓的長仙閣裡,看了看那兩條被請回來以後充當吉祥物的蟒蛇。
長仙閣在一樓東邊,離正門有一段距離,為了防止兩位長仙跑出來,金珠還特意找人打造了一麵木質的籬笆牆,雖然,怎麼看怎麼像是豪華版監獄。
孟昔昭當初非讓金珠去找素色的蟒蛇,但眼下就是不時興這種審美,所以彆人都是看一眼就走,很少有過來欣賞的。
孟昔昭心說,那是你們不懂什麼叫做美。
冬季,不尋天的地龍就沒斷過,兩位長仙也沒冬眠,就是移動的速度比平時慢了一些,孟昔昭過來,看見裡麵的情形,不禁驚訝的挑挑眉:“小青,你又胖了啊。”
然後,他又看看一旁的白蛇,“還是素貞的身材苗條一些。”
金珠:“…………”
直到現在,她也不明白為什麼郎君還要如此鄭重的給這兩條蛇起名。
而且起的名字還這麼怪,白的叫白素貞,有名有姓,青的就如此敷衍,隻叫小青。
轉過頭,看見金珠的表情,孟昔昭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歎了口氣,孟昔昭感慨道:“唉,跟你們這種沒聽過白蛇傳淒美愛情故事的人,就是沒話說。”
金珠:“……”
她有些不服氣,剛想問問什麼是白蛇傳,這時候,他們身後傳來一個調笑般的聲音:“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也聽一聽這淒美的故事?”
孟昔昭轉身,看見自己對麵站著一個穿白衣、打扮略騷包的男子。
金珠怕他把這人也忘了,趕緊湊過去,小聲說:“這是……”
孟昔昭脫口而出:“謝韻。”
謝韻拿著扇子,笑得十分和煦:“孟大人叫我一聲謝二就好。”
孟昔昭聽了,也跟著露出一個笑容來,但就是不接他的話。
彆的人他都能忘,但這個害自己犯了恐水症、同時還犯了花癡後遺症的罪魁禍首,沒個十來年的時間,估計他是忘不掉了。
謝韻看著他的表情,默了默,乾脆把扇子合起來,對他道歉:“初次見麵時,是在下唐突了,一直想找機會對孟大人致歉,隻是……嗬嗬,總是沒什麼機會,如今擇日不如撞日,讓在下請孟大人喝一杯賠罪酒,如何?”
孟昔昭詭異的看著他。
沒機會?
之前他沒事就跑來不尋天,謝韻想偶遇他還不簡單麼,恐怕是那次之後,太子不讓他過來偶遇自己了吧。
那今日他怎
麼又來了,太子授意的?
總感覺不太可能,如今他們連封賞都沒進行,太子又怎麼可能有所動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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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昔昭打量了他一番,隻問了一句:“這回還是在畫舫裡嗎?”
謝韻尷尬的笑了笑,“不是,就在這不尋天。”
那行,這裡就是他的地盤,而且他知道哪個菜最貴。
帶著狠宰他一頓的心思,孟昔昭微微一笑,答應了他的請客。
來到一個普通的雅間,孟昔昭一口氣點了八個菜,謝韻默默悲傷了一下自己馬上就要空下去的荷包,然後才主動拿起酒壺,給孟昔昭倒酒。
“孟大人剛從匈奴回來,定是很想念家鄉菜。”
孟昔昭點點頭:“想念家鄉的素菜。”
謝韻沒聽懂,眨眨眼,他放下酒壺,舉起酒杯:“這杯酒,就是給孟大人賠罪的,小子無狀,希望孟大人海涵。”
說完,他一口悶了,孟昔昭拿著筷子,沒夾菜,隻是輕輕的晃了晃。
“謝二公子,你今日到底有什麼事?”
謝韻用布巾擦擦嘴角,好像不太適應孟昔昭這個直來直去的模樣。
孟昔昭歎氣:“若你是彆人,我早就把你轟出去了。你我都心知肚明,上一次你找了借口把我誆騙出去,本就心懷不軌,我孟昔昭從來都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哪還會再跟你坐一起喝酒呢。隻是你到底與殿下有幾分姻親關係,我也不好拂了你的麵子。”
謝韻端著酒杯,沉默的看著他,半晌之後,他把酒杯放下。
“孟大人快言快語,在下佩服。”
孟昔昭:“……”
怎麼著,還想客套一遍?
好在謝韻已經明白過來了,既然孟昔昭已經點出了他和太子相識又相交的事,那他也不用一句話拐十八個彎了。
“上一次,我害得孟大人落水,殿下已然懲罰了我,隻是,那次是我自作主張,我爹和大哥,他們並不知情。等我回去以後,他們得知了這件事,還狠狠的訓斥了我一番,殿下生我的氣沒關係,可我不希望他生我爹和大哥的氣,所以,我想請孟大人幫個忙,替我們說說情,讓殿下彆再生氣了。”
謝韻說完了,頗為忐忑的看著孟昔昭,而孟昔昭也看著他,臉上沒什麼表情。
他這樣子的原因是,他突然覺得,這個謝韻可能是個智障。
……
謝家和太子的關係,那是他一個外人能插嘴的嗎?而且他孟昔昭有什麼獨到之處,說兩句話,就讓太子消氣?沒看見連他本人,在麵對太子的時候,都隻敢在一個劃定的範圍裡瘋狂蹦躂嗎?要是出了那個範圍,即使是他,也會倒大黴的好不好。
孟昔昭這麼想,也就這麼說了,當然,說出口的版本,沒有那麼直白。
“謝二公子,你可能誤會了。”
謝韻一愣。
孟昔昭客套的對他笑了笑:“我是殿下的朋友,也為殿下辦事,但說情這種事,我實在是幫不上忙,殿下的脾
氣如何,二公子應該比我更清楚??[]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若我貿貿然的去說情,殿下怕是也會連我一起惱上。”
謝韻呆呆的聽著他說:“啊?”
“可是,殿下為了你,讓我跪了一晚上,還把張侍衛打了,連你病了,都是殿下衣不解帶親自照顧的……惱你,不太可能吧,孟大人,我知道你幫忙是情分,不幫是本分,我不會責怪你的,所以,你用不著說這些來搪塞我。”
孟昔昭:“…………”
誰搪塞你啊,我說的都是實話!
等他反應過來謝韻說了什麼以後,他又頓了頓,然後狐疑的看著他:“殿下罰你下跪?”
“還打了張侍衛?”
孟昔昭一臉愕然:“這都是什麼時候的事?”
謝韻:“……”
直娘賊。
孟昔昭原來不知道這些的嗎?!
此時,孟昔昭看著謝韻的眼神越來越可疑,因為他不覺得太子能乾出這麼凶殘的事情來,打人罰跪,這都是彆的皇子愛乾的事,咱們太子才不會這麼做呢。
而這時候,謝韻因為十分慌亂,也露出了仿佛心虛的表情。
謝韻有種直覺,他今日的自作主張……怕是又要起反效果了。
*
一晃就到了上朝這天。
十一月末,馬上就進臘月了,應天府也是寒風刺骨,每個大臣都恨不得穿五層出來上朝。
這也是孟昔昭第一次來待漏院,他品級不夠,沒法去前麵跟自己爹一起喝酒吃點心,隻能在後麵排著,好在臧禾也在這,他倆還能做個伴。
武官則在另一邊,丁醇自己帶著詹不休,對於他這個小小統領也要進殿領受封賞,百官裡不少人都有意見,但當初的送親隊伍,卻覺得本應如此。
要是沒詹統領出手,一上來就滅了匈奴的威風,後麵哪會如此順利呢,詹統領也是大功一件,必須給賞!
進待漏院之前,附近有小販推著車來賣熱乎乎的早點,孟昔昭買了個酥餅藏在袖子裡,現在他是吃一點,就抬頭看看詹不休那邊。
沒辦法,他確實是緊張。
十年前,詹不休七歲,七歲小孩已經屬於是長開一些了,如果有人見過他,很可能就會提前把他認出來。
好在跟詹慎遊有舊的人,關係好的,都被派出去戍邊衛國了,關係差的,則多數都已經位高權重了,看不到站在隊伍尾巴裡的他們。
一邊擔心有人認出來詹不休的身份,一邊也擔心詹不休會控製不住自己,哪怕隻是一個眼神,都有可能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好在至少等待的這段時間裡,沒有任何問題,很快,內侍就過來開門了,大家排隊進入皇宮,隻是到崇政殿的路,不短,所以原本還算整齊的隊伍,很快就鬆散下來。
孟昔昭這才鬆了口氣,感覺今天穩了。
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這口氣鬆的太早了。
他們慢吞吞的隨著其他人一起往前走,而沒過多久,身後就傳來快步前進的聲音,孟昔昭轉過頭,發現是驃騎大將軍尚西關,他可能起晚了,沒趕上排隊的時候,現在就隻能趕緊往前走。
尚西關一路都沒停過,心裡還抱怨著,為什麼朝廷上朝的時間總是這樣早,搞得他經常起不來,屢次遲到。
以前遲到也就罷了,今日可是封賞送親隊伍的日子,天壽帝心情好著呢,他可不能做那個掃興的人。
這樣想著,他那雙虛浮的腿倒得更快了,而也是這時候,他在餘光裡,看見了一個頗為眼熟的身影。
腳步猛地一頓,他轉過頭來,看向走在丁醇身邊的那個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