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稍微慢點,那些南詔人就張牙舞爪的要打他們,這四人又不傻,當然趕緊加快步伐。
孟昔昭排在最後一個,在乖乖爬進囚車之前,他還抬起頭,對不遠處正盯著他們的治人官笑了一下。
這個笑容,充滿了感激之情。
昨天的蠟燭顯然不是標配,這是治人官看在他很有錢的份上,給他的優待,孟昔昭如此識趣,讓治人官也感覺心情頗為順暢。
再次上馬,他一聲令下,隊伍就繼續高速的馳騁起來。
路乾了,但囚車裡麵的幾個人依然沒覺得好到哪去,因為太顛簸了。
可能這就跟暈車的原理差不多,隻要常坐,很快就不會再暈了,於是,今天這幾個人的感覺,比初次看見這囚車的時候還好一些。
王司理看著道路飛速的後退,他忍不住對孟昔昭說:“大外甥,咱們真要到寧仁府了……”
孟昔昭聞言,輕輕的唔了一聲。
王司理:“…………”
唔什麼?你看起來還挺隨遇而安的?!
誰知道,孟昔昭突然轉過頭,問他:“二舅,你之前說的祥瑞,是真的嗎?”
王司理:“……”
現在問這個,還有什麼意義嗎?
孟昔昭的想法跟他差不多:“算了,不用回答我,反正是不是真的,都無所謂了。”
說著,他對王司理微微一笑:“成也二舅,敗也二舅,這敗,咱們如今已經體會過了,希望往後的成,二舅也能像今天這樣,成的如此輝煌盛大、如此拍案叫絕。”
王司理:“…………”
壞了。
他懷疑孟昔昭之前都是裝的,其實他已經害怕的過頭,腦子出問題了。
……
這次上路,南詔人一路都沒停,直到晌午過後,看見了寧仁府的城門,孟昔昭才對寧仁府,終於有了一個現實中的認知。
寧仁府,在歸屬南詔之後才
改名叫寧仁府,以前它的名字叫韶州。
當初被南詔搶走的幾座城裡,寧仁府其實並不起眼,是南詔皇帝來了以後,才把這裡建設起來。
孟昔昭看著那銅牆鐵壁一般的城牆和城門,在心裡估算,用多少火/藥才能把它炸開。
然而等他到了近前,他才發現,自己不用估算了,以黑火/藥的威力,弄多少過來,都不可能把城門炸開。
這城門,簡直和應天府內城的城門有一拚!
南詔皇帝是真下血本啊……應天府是發展了五十年以後,才變成如今的模樣,而寧仁府才發展了十年,就能有這樣的防禦力量,隻能說明,南詔皇帝一定是把所有錢,都投在這上麵了。
從這就能看出來,這位是個不貪圖享樂的好皇帝……
孟昔昭淚流滿麵,跟天壽帝比起來,任何人都是好皇帝。
過了城門,看著道路兩邊的建築,孟昔昭發現,這裡的房屋,一部分是跟大齊一模一樣,一部分則是南詔的特色建築,即二層小樓,一樓架空,二樓才住人。
孟昔昭正聚精會神的觀察著寧仁府的現狀,卻不知,他們已經到地方了。
進了一扇不起眼的黑色大門,囚車被南詔人打開,孟昔昭以為是讓他們下來,再換個地方關押,誰知道他剛出來,就有一個南詔人抓起他的領子,大聲嗬斥,讓他站好,然後另一個人跑過來,開始搜他的身。
不止他,彆人也是這樣的待遇,突然來這麼一手,大家都很驚慌,很快,孟昔昭身上帶的散碎銀兩、荷包玉佩,全都被南詔人沒收了,孟昔昭沒有跟其他人一樣反抗,但他恐怕是這些人當中最緊張的。
沒多久,他擔心的事情就發生了,那個搜他身的人,摸到了他脖子上的吊墜。
南詔人先是把他領口扒開,然後看著這奇怪的形狀,和明顯價值不菲的玉石,露出了頗為興奮的笑容。
他轉過頭,朝自己的同伴說了兩句哀牢語,然後猛地一用力,就把玉墜從孟昔昭脖子上拽了下來。
這繩子很結實,又是崔冶親自打的結,想輕鬆拽斷,那是不可能的,隻是這個人力氣大,所以硬生生的從繩中間拽裂了。
他這一下,勒的孟昔昭後脖頸的位置都出現了一道血痕,但孟昔昭並沒有感覺到疼,他隻是死死的盯著被人搶過去的玉墜。
那人注意到他的視線,還挑釁的看著他,用蹩腳的漢語跟他說話:“怎麼,不願意給我?想搶,那你來搶啊。”
孟昔昭抿了一下唇角,咬的自己下唇都快出血了,但下一瞬,他又笑靨如花起來:“哪有,您誤會了,隻是這玉,是我一直貼身戴著的,從佛寺買來,開過光,我一直都很珍惜,如今到您手裡,也算是它跟您有緣,希望您也能常常戴它,讓它繼續保佑您。”
南詔人:“…………”
無孔不入的佛教啊。
怎麼連個鐮刀形狀的玉墜都能跟佛教扯上關係!
這人看著玉墜的眼神頓時變得很嫌棄,本來他還
想送給自己相好的女人,現在看來,還是算了吧,找個首飾鋪子,賣了換錢得了。
沒多久,他們四個身上就除了衣服,空無一物了,治人官一直在旁邊盯梢,見清理完畢,他就指揮他們,讓他們把這四人再次關起來。
這回不是地窖了,而是倉庫,進去以後,仿佛進了大牢,一溜的小隔間,很多隔間裡都有“貨物”。
由於大齊軍隊勢頭正猛,貨物數量不夠,這地方也空了不少,孟昔昭他們不用再擠著了,而是每人都有自己單獨的小隔間。
好在他們四個離得都不算遠,全是挨著的。
把他們關好,那些人就急匆匆的走了,孟昔昭剛才聽到那個治人官說,他要去向他的上司述職,等安頓好一切,到了晚上,他再去向公主請罪。
所以孟昔昭現在也不著急,而是默默的走向裡麵,先坐下,放空自己的思緒,讓自己安靜一會兒。
但他連發個呆也不安生,老覺得有人在看他。
孟昔昭實在忍不了了,他扭過頭,看向就坐在自己隔壁的謝原:“你總看我做什麼??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謝原張張口:“……那個玉墜。”
孟昔昭心裡一咯噔。
他頓時閉嘴了,看著謝原的眼神也有點敏銳,而謝原還在呆呆的看著他:“那是我姑母的東西,祖父祖母在她剛滿月的時候,給她找玉匠打磨的,說是以虧為盈,以退為進,盼她一世太太平平……”
孟昔昭:“…………”
他也愣住了。
崔冶沒跟他說過這玉墜的來曆,隻說了這是一個護身符。
這東西居然是謝皇後的遺物……那時候自己還未發現崔冶的心思,而崔冶已經把這樣寶貴的東西送給了他。
孟昔昭覺得此時自己心情應該無比複雜才對,但他其實就一個想法。
嗯,看來崔冶是真的喜歡他。
……
默了默,孟昔昭抬手,剛習慣性的要去碰玉墜,想起這裡已經空了,他沉默一會兒,說道:“我會再拿回來的。”
這話是說給自己聽,也是說給謝原聽,但謝原聽了,很想說,他關注的不是能不能拿回來的問題。
而是,我姑母的遺物,怎麼會跑到你脖子上的問題!!!
幾年前太子寫信回來,分明已經說過,那東西被他戴著,而且他會一直戴下去,怎麼就跑你身上來了?!
謝原簡直要瘋,他是讀書讀的多,不是讀書讀的傻,這麼重要的東西,一旦送人,那就等於是把自己身家性命也送出去的意思啊……可誰會這麼大方,把這種東西送給自己心腹的?要送,也是送心上人啊!
這時候,謝原又不受控的想起來那一日,太子來了隆興府府衙,卻一句話不說,就跑去找孟昔昭的事……
這一刻,謝原終於明白太子為什麼不跟自己說話了。
小彆勝新婚,心上人就在咫尺之遙,誰還有心思和表哥客套呢……
打擊太大,謝原自閉了。
孟昔昭瞥他一眼,在安慰他和裝傻之間,很痛快的選擇了後者。
抱著膝蓋,孟昔昭坐在草堆上,想著自己被搶走的吊墜,又想著渺茫的前路,神色倒是慢慢的堅定了下來。
他這輩子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
國,他要回,吊墜,他要拿回來,功,他也要立!
是南詔人先打算對他下手的,那他以後,也不必客氣什麼了!
想到這,他深吸一口氣,突然扯著嗓子喊:“治人官!我要見治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