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思是,太子挾恩圖報,且因為拿到了他的把柄,就對他威逼利誘,而他這個人呢,既忠誠、又善良,老話說得好,自古忠孝難兩全,這孝字,換成恩字,也一樣啊。
孟昔昭表示,不管怎麼說,太子都救了他一命,他這人品行上雖有瑕疵,可,作為被救的人,也不能嫌棄不是,所以,太子有令,他不得不猶豫,而他就是猶豫了,他的心,也依舊是向著天壽帝的啊!
天壽帝:“…………”
怎麼聽著那麼怪呢。
好像他以前也是這麼哄自己的嬪妃的。
——淑妃年幼,離不開朕,朕既娶了她,就不得不對她負責,但德妃你不要擔心,朕與你,才是真正的琴瑟和鳴,朕就是去看她,朕的心,也是在你這兒的。
“……”
真的,既視感好嚴重。
之前開小會的時候,就嚴重消耗了天壽帝的精力,如今被孟昔昭又哭又笑的看了好幾場沉浸式大戲,天壽帝更沒精力了,揮揮手,他讓孟昔昭把南詔國寶送來,然後就不用再回來了。
孟昔昭聽話的站起來,卻沒立刻離開,而是期期艾艾的看著他:“陛下,您還生微臣的氣嗎?”
天壽帝:“…………”
感覺自己要是單純的回答一個是或不是,孟昔昭的心都不能定下來,乾脆,天壽帝也像對付自己的後宮一樣,用錢財對付了一下孟昔昭。
從南詔運來的戰利品,天壽帝特許他選三樣帶回去,隻要不是皇帝的專用品,他想要什麼,都能拿走。
孟昔昭也立刻就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對他一個勁的道謝,直到他走了,天壽帝才輕輕籲了一口氣。
他這精力,還真是有點不濟,也不知道那國寶,是不是真有什麼奇效啊?
那天石有點大,孟昔昭沒帶進來,但他讓慶福拿著,此時慶福就守在宮門外,馬不停蹄的找到慶福,帶著天石進去,孟昔昭沒有再去找天壽帝,而是跟昆玉殿外的內侍說了兩句好話,讓人把秦非芒叫了出來。
秦非芒走到他麵前,孟昔昭立刻恭恭敬敬把天石奉上,而在秦非芒接過的時候,孟昔昭不動聲色的在盒子底上貼了一個東西。
秦非芒悄悄往外一挪,看見,這是一張地契,還是內城的地契。
毫不誇張的說,這張紙,價值五萬兩紋銀。
秦非芒對孟昔昭微笑:“老奴還未恭喜過,孟府尹高遷啊。”
錢到位,連秦非芒都自稱老奴了。
孟昔昭的臉都快笑成一朵花了,他連連擺手:“秦大官休要客氣,在昔昭心中,大官就像昔昭的叔父一樣親密,自家人,怎麼還說兩家話呢。”
秦非芒嗬嗬笑:“哎
,親兄弟還明算賬呢,該有的禮數,咱們還是要有。”
孟昔昭趕緊拱手:是是是,大官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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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套結束,一個老狐狸,一個小狐狸,兩人稍微湊近一些,孟昔昭說了要讓秦非芒辦的事,然後就後退一步,再次深鞠躬,直到秦非芒點頭,才轉身離去。
隻是秦非芒看著,他好像不是要出宮,而是,要去東宮。
秦非芒保持著微笑的表情,心裡卻有些波動。
這太子不聲不響的,竟得到了孟昔昭的支持,孟家上下齊心,從前段時間的孟舊玉父子唱雙簧,就能看出來,他們是不會各自為業的。
那這孟昔昭投了太子,就等於整個孟家都投了太子。
皇帝隻顧著在乎孟昔昭是否背叛了他,卻根本沒注意到,他一人的動向,就等於朝中一股勢力的動向。
還不止,謝原為太子表兄,之前與孟昔昭同生共死,還是他的屬下,二人關係儼然非同一般,而詹不休在朝上,頻頻看向孟昔昭,顯然,他們兩個,也不是說不上話的關係。
其他人見了,或許會覺得這些細節沒什麼用,但他可是知道孟昔昭這人有多精的,所有令人捉摸不透的細節,到了他身上,都有重要緣故。
秦非芒作為天壽帝最信任的內侍,他是不願意摻和皇子奪嫡的。
主要是,太危險了,一個不慎,自己就要完蛋。
然而,就算他哪裡都不摻和,自己到了最後,也十成有九的,沒有好下場。
新皇要肅清先皇的勢力,總是要拿先皇身邊的太監第一個開刀。
秦非芒原先的想法是,他這輩子已經活夠本了,錢賺得夠多,地位也不可能再進一步,這富貴日子過多了,也有些膩,索性有一日算一日,真到了那個時候,便下黃泉去,找到長公主,繼續伺候她。
可孟昔昭送了他一幅畫,讓他心裡的遺憾之感,稍稍填平了一些,而且,眼瞧著,自己的未來,或許也不是那麼命中注定了。
垂下眸,秦非芒撚了撚那張薄薄的地契。
轉過身,他帶著天石回昆玉殿去了。
彼時,孟昔昭已經到了東宮,這是他第一回看見東宮的模樣,和天壽帝那裡沒什麼區彆,就是在細節上,更為清雅,也更為清淨。
這裡的人顯然比外麵少一半,而且多數都在殿外忙碌,侍衛引著孟昔昭進來,崔冶聽說他來了,立刻放下筆,快步走了出來。
見到孟昔昭,崔冶的神情微微變化了一下,似乎有些情難自禁。
孟昔昭好端端的站在原處,對他微微一笑。
崔冶見狀,這才冷靜了一些,揮手讓侍衛出去,他問道:“如何,成了?”
孟昔昭再也抑製不住,直接笑眯了眼:“成了,如今站在你麵前的是,太子詹事,兼應天府尹。”
崔冶愣住:“應天府尹?”
剛聽到這個的時候,孟昔昭也有種天上掉餡餅的感覺,但其實,仔細想想就會發現,天壽帝安排給他這個
職務,也是有道理的。
補償的職位自然不能高也不能低?,要麼從三,要麼正四,而從三品裡麵,最多的就是學士,孟昔昭肯定是當不了,至於禦史中丞,他更當不了,孟昔昂就在禦史台,把他安排過去,他們沆瀣一氣怎麼辦。
天壽帝打定了主意不想讓他進三省六部,那僅剩的選擇,就是讓他去做應天府尹了。
想當初,孟昔昭最渴望的,就是去大理寺任職,而跟大理寺職權差不多的,一共三個,大理寺、皇城司、應天府衙。
第二個孟昔昭進不了,因為他不是太監也不是侍衛,而第三個,他有自知之明,應天府衙是人才彙聚的地方,他根本就沒想過。
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誰能想到,如今,他成了自己不敢想的地方的老大。
孟昔昭覺得特彆滿意,崔冶卻有些心疼的看著他:“應天府衙無比忙碌,二郎又要瘦了。”
孟昔昭坐在他旁邊,聞言,他親了一下崔冶的臉:“再忙,我也會來看望我的美人殿下。”
崔冶抿著唇,他一向不喜歡彆人說自己長得好看,那讓他有種被冒犯的感覺,可孟昔昭說了,他就覺得,還怪害羞的。
崔冶望著他,正要湊過去,廝磨一番,這時候,孟昔昭突然問他:“鬱都頭呢,怎麼沒見到他?”
崔冶:“……我也不知,你要見他?”
崔冶還用眼神暗示孟昔昭,這個時候,咱們二人獨處的時候,你要見一個外人?
孟昔昭眨眨眼,對著他的暗示,很痛快的點頭:“是啊,我要見他,你快著人去請啊。”
崔冶:“…………”
鬱浮嵐正在鍛煉身體,被叫過來的時候,還一臉納悶,等進了殿,看見太子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鬱浮嵐心裡一個咯噔,還以為自己又說錯話了。
……嗯,在察覺到這二人真正的關係以後,鬱都頭沉痛的反思了自己過去的口無遮攔,決心修煉閉口禪,在太子忘掉這些事之前,堅決不再多嘴了。
就在他忐忑的回憶自己又說了什麼的時候,一旁的孟昔昭發出聲音,鬱浮嵐這才注意到,他也在這。
“鬱都頭,你與殿前司的都指揮使,是不是相識啊?”
鬱浮嵐一愣,遲疑了一瞬,他才說道:“聞士集曾是我父親的屬下,我與他見過,但不算相識。”
孟昔昭哦了一聲。
被他提起舊事,鬱浮嵐的神情有些難以形容。
鬱浮嵐的父親,名叫鬱廿,鬱家也是正經的三公九卿家族,鬱廿在十幾歲的時候,就做了太子伴讀。
他才是天壽帝真正的發小,但從小一起長大不代表這倆人感情好,鬱廿和天壽帝理念不合,反倒是十分敬重皇後,跟天壽帝的關係從一般般,變成了越發的一般般。
天壽帝繼承皇位以後,鬱廿就當上了殿前司的老大,他公事公辦,天壽帝看在從小一起長大的份上,也不難為他,然而在太子被立為太子的那一年,他總是逾越職權,照顧沒人
管的太子,還因此教訓了彆人,被捅到天壽帝麵前後,他就被革職了,頂替他的,就是鬱廿當時最信任的屬下,聞士集。
當時鬱浮嵐年紀不大,剛十來歲,他還為此痛恨過聞士集,但後來他才知道,這跟聞士集沒關係,天壽帝把他提上來,就是為了膈應鬱廿,後來發現這人乾的還行,就一直留著他了。
而鬱浮嵐剛對聞士集悄悄和解,很快,又被他發現一個事。
這個聞士集……是天壽帝的鐵杆忠心者。
他武力高強,辦事優秀,奈何腦子實在是有問題,被忠心二字把腦仁上的褶皺都給衝平了,連甘太師對皇帝都有自己的私心呢,而這位聞指揮使,他沒有,他就是對天壽帝無條件的死心塌地。
……簡直了,鬱浮嵐覺得,這比背叛他父親,都讓他難以接受。
鬱浮嵐對這個人真的是無比嫌棄,連提一提都覺得晦氣,而這時候,孟昔昭說了一句:“那你去跟他敘敘舊唄。”
鬱浮嵐目瞪口呆:“憑什麼?!”
孟昔昭:“因為隻有你跟他有關聯啊,我要是去的話,沒有舊情,人家憑什麼搭理我呢。好歹他也是殿前司的首領,管著十萬的侍衛親軍呢,你去走動走動,又沒有壞處。”
鬱浮嵐:“……孟大人,能不能換個人,其實我跟副都指揮使,也是有舊的,他娘子是我祖母的娘家侄女啊。”
孟昔昭冷酷無情的搖頭:“不行,要走動就走動正的,副的管什麼用。”
鬱浮嵐還想掙紮一番,而這時候,太子撩起眼皮,朝他看了過來。
鬱浮嵐一個激靈,頓時應下:“是,屬下遵命。”
孟昔昭挑挑眉,鬱浮嵐帶著一臉便秘的表情離開了,總算沒了外人打擾,太子這才坐過來,一邊按揉著他之前假哭時擦紅的眼尾,一邊問他:“為何要讓他去走動聞士集?”
孟昔昭的骨頭有些犯懶,就勢往後麵一倒,崔冶的懷抱立時就接住了他。
孟昔昭輕笑一聲,說道:“我也不知,隻是未雨綢繆罷了,說不得哪一日,就能用上這個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