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士集心很累,他以為自己要先找到幫閒,再找到百姓,最後才能找到詩詞的主人,這麼一通查下來,少說三天,多說七天,而根據他昨晚的觀察,天壽帝連今天都等不了。
估計下午就得召他進宮,而聽到他一無所獲的消息,哪怕他是都指揮使,也彆想落一個好。
聞士集是很忠心,可忠心不代表他不怕疼啊,皺著眉,正在思考要不要隨身攜帶兩瓶金瘡藥的時候,突然,柳暗花明又一村,幫閒沒找到,百姓沒找到,可是,有個鄰居記得幫閒說過的話,他說,八十裡河如今處處都是發財的機會,工部的老爺們正在翻修舊宅子呢,每日都在往外扔東西,全是貴人用過的,大娘要不也過去看看,能不能撿個金疙瘩回來?
這位鄰居大娘顯然沒上當,她覺得這建議十分的不靠譜,首先,真有好東西,肯定全讓工部老爺們拿走了,能扔出去的,都是破爛,其次,她一升鬥小民,還能在應天府裡撿到金疙瘩?就是真撿了,她敢拿嗎?
大娘永遠都是你大娘,就是深謀遠慮,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像這位大娘一樣智慧,堅信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若是旁人,說不得就真撿了。
聞士集懷著這樣的想法,直奔八十裡河,把剛要出門盤賬的金珠嚇了一跳,聞士集在前,其他侍衛在後,在不能跑馬的應天府內城裡,他們全部騎著高頭大馬,在金珠麵前呼嘯而過,等他們拐了彎,金珠才拍拍受驚的心臟。
如今金珠也是有人伺候的,孟昔昭專門雇了兩個丫鬟給她用。
小丫鬟對金珠唯命是從,扶著她的胳膊,擔憂的看著她:“文娘子,你沒事吧?”
嗯,金珠姓文,沒有進入牙行之前,她叫文菽帛,這個名字承載著她爹娘的小小願望,希望女兒有穀吃、有衣穿。
至於為什麼不用更貴一點的穀子和布料……自然是因為那時候他們家還在逃荒,他們做夢也想不到,自家這個差點沒養活的女兒,未來會有這麼大的際遇。
但牙行老板覺得這名字太土了,一點都不貴氣,於是做主給她改名叫金珠,至於銀柳,她本名就叫這個,是孟夫人聽了以後,覺得這姑娘麵對貴婦也夠冷靜,性子不錯,而且名字跟她剛雇的金珠特彆配,所以跟著雇回來了。
金珠笑著搖搖頭,還拍了拍小丫鬟的手,讓小丫鬟感受到自己對她的親近,果不其然,小丫鬟眼睛亮了一下。
上了馬車,車夫很快就把車駕遠了,而他們誰也沒在意突然出現的殿前司侍衛,小丫鬟就算在意,看了看金珠的神情,也就把這件事拋到腦後了。
……
聞士集帶人,把八十裡河附近正在施工的宅院找了一個遍,其實這時候正在施工的還真是不少,畢竟天壽帝剛剛大行封賞麼,可等屬下過來彙報,這幾家
分彆屬於誰的時候,聞士集仿佛心有所感,一下子,就盯向了尚大將軍那個宅子。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宅子,原本是平家的。
聞士集早年是跟著鬱廿的,甘貴妃進宮的時候他沒趕上,但後來甘貴妃過世,以及皇帝傷心過度,做出一係列昏頭的舉動,再有就是平家勾結海盜,引得皇帝震怒,這些事發生的時候,他都在。
皇帝讓他查那詩詞,可並沒有說那詩詞是誰寫的,也沒說上麵到底有什麼問題,他連詞都沒給聞士集看,就讓他瞧了一眼大概,根本看不清上麵的字,聞士集再工具人,也是會思考的,如今,他心中就有一個十分了不得的猜測正在形成。
沉默片刻,聞士集突然改了主意,不讓所有屬下都跟他一起進去,而是點了兩個他信得過的人,然後下了馬。
*
天壽帝依舊枯坐床頭。
要是這是個動畫片,那他一定已經失去了自己的高光。
秦非芒老老實實在一旁守著,不說話,也不動彈,那張舊信箋還放在天壽帝身邊,但他已經不看了,而是一直放空表情。
天壽帝不願意見任何一個朝臣,秦非芒也把他們全都打發了回去,外麵內侍來報,蘇淑儀過來了,說是燉了藥膳,想給天壽帝吃,秦非芒覺得天壽帝現在也不想見後妃,所以就讓內侍去把她打發走。
誰知道,天壽帝一聽到蘇淑儀三個字,黯淡的眼神突然變了變。
他說道:“讓……”
很長時間沒說過話,他的說話能力好像又出現問題了。
要是平常,天壽帝早恐慌起來了,可他剛剛遭受過打擊,還不太顧得上這個,所以,艱難的調動了一下舌頭,他繼續說道:“讓她進來。”
秦非芒愣了一下,自然聽命。
沒過多久,蘇若存進來了,她看上去好像清減了一些。
其實隻是換了一件更大的衣服。
……
蘇若存化著淡妝,眼角微紅,像是剛哭過,可見了他,臉上的歡喜是怎麼也藏不住,她坐在天壽帝身邊,軟綿綿的說著自己的擔心,以及對於天壽帝一定會好起來的盲目信服,天壽帝聽了一會兒,就沒耐心的打斷了她。
“和、和朕相遇那一日,你、你站在橋上,是在做什麼。”
蘇若存一愣,完全沒想到天壽帝會問她這個。
她是真的摸不著頭腦,但還是順著他,羞澀一笑,軟糯的回答道:“臣妾是在等身邊的姑姑回來,她要買一些雜物,臣妾不願跟著,這才約定好了,在那裡等候。”
約定好了,在那裡等候。
天壽帝如今唇舌不好動,於是,他就在心裡默念。
是啊,如果不是有事的話,好端端的,又為什麼長久的站在一個地方呢,她在等人,她跟人約好了,才會突兀的站在那裡。
這時候,天壽帝突然轉身,又把那張舊信箋拿了起來。
他現在都會背了,可他每每想起來,都非要親眼看著,才能感受到清晰的心情。
第一句夕柳彆,他本來以為,夕是夕陽的夕,這時候他才知道,這是七夕的夕。
七夕,柳樹,佳人。
他以為那是他和心上人的初相遇,是浪漫的邂逅,是命運齒輪的轉動,然而,在甘貴妃眼中,那是她和心上人的最後一彆,是她永遠都無法釋懷的陰差陽錯,是她一生中最大悲哀的開始。
天壽帝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殘留的藥效也開始蠢蠢欲動,蘇若存望著他,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果不其然,下一秒,天壽帝又成功的捏著這張紙,把自己氣暈了。
這回暈的更乾脆,腦袋咣的一下砸在後麵的硬木板上,聽得蘇若存都忍不住疼了一下。
在短暫的呆愣之後,她瞬間驚慌的上前,晃著天壽帝的肩膀:“陛下!陛下!”
一邊晃,一邊又幫天壽帝把腦後的包,多砸了幾下。
聽孟大人說,那藥是作用在腦袋當中的,人喝藥都要先攪拌一番,將藥攪勻,或許她這麼做,也能增加一點效果呢?唉,不管了,先試試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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