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華見她出來,指了指張博右邊的空位:“糖糖,坐這兒吧,和張博聊聊天,他學生物與醫藥專業,在政府部門上班,你們應該有話題。”
唐非晚臉色愈發得沉,但還是依言坐了過去。張博找話和她聊,她木著腦袋回應,完全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消極表現太過明顯,唐安華瞧出端倪,趁著進廚房幫忙端菜的時機,掩上廚房門,點撥她:“你再不願意也給點麵子,張博父親是我的同事。”
“誰叫你不事先打招呼?”唐非晚不買賬。
唐安華氣急:“事先打招呼你會回來嗎?肯定又說醫院有事走不開。”
唐非晚心裡憋著一股氣,壓低聲音:“唐老師,你是教書育人的老師,應該知道起碼的尊重。”
這時,江君麗從洗手間回來,開門又關門,正色道:“吵什麼呢?再大聲些,外頭就能聽得清清楚楚。唐安華,我怎麼說來的?女兒的脾氣你不知道嗎?偏要先斬後奏。”
江君麗治得住他,唐安華不說話了。江君麗轉頭,望著唐非晚慍氣衝天的眉眼,不偏袒任何一方,嗓音壓得低,語氣卻不容置喙地說:“還有,唐非晚,今天是你爸生日,外麵坐著你爸的朋友,基本的麵子應該給。你30歲了,受過高等教育,難道不懂嗎?”
唐非晚深吸一口氣,緩和過激的情緒,答應道:“嗯。”
三人收拾心情,端著菜推開廚房門,江君麗笑著說:“我們進去數了數,隻有十個菜,擔心招呼不周。”
“哪裡啊?5個人吃10個菜,怕得吃撐哦。”張博父親樂嗬嗬地走來。
吃飯的時候還好,長方形的餐桌,唐非晚挨著江
君麗坐右邊,張博和他父親坐左邊,唐安華坐主位。
飯後,張博主動加唐非晚的微信,唐非晚見唐安華對著自己使眼色,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開名片,讓他掃碼加好友。
下午兩點半,一家人送走父子倆,防盜門關攏,唐非晚隨即垮下臉,轉身就往臥室走。唐安華叫住她,想找她聊聊,被江君麗製止:“讓人休息休息,還傷著呢。”
唐非晚回到臥房,關門反鎖,而後走至書桌前坐下。她雙手死死地抓握手機,仿佛發泄著不滿。良久,她心中的鬱結仍在不斷積聚,腦海中閃過一個人的名字,一個哪怕現在立刻聽到對方聲音,就能拯救自己的名字......
唐非晚怔怔地盯著通訊錄上林也的手機號碼,按下呼叫鍵。
響鈴十幾秒,原以為對方不會接聽的時候,話筒忽然傳出她魂牽夢繞的聲音:“喂。”唐非晚又愣住了,沒有及時回應。
對麵的林也依稀聽見她沉重的呼吸,聲量提高了些:“喂,唐醫生。”
“嗯。”唐非晚在對方叫她名字的時候,再也抑製不住,不敢嚎啕大哭,隻是輕輕顫著肩膀。
林也明顯聽見她的抽泣聲,但不好明著問,隻說:“你是......怎麼了?”
“我......我......”不能說事實,不能把自己的痛苦轉嫁到林也身上,唐非晚支支吾吾半晌,到最後卻無厘頭地來一句,“本來我今天可以和你一起去參加技能比賽,現在因為受傷,隻能待在家裡了。”
林也聞言,自然是不信的,因而沒有說話,沉默著。唐非晚知道這個善意的謊言太過虛假,咬著唇脫口而出:“林,林主任,我的傷口好疼,比昨晚疼。”
那邊又有幾秒沒聲兒,唐非晚覺得林也肯定對自己無話可說了。她在心底悄悄歎氣,打個電話非但沒有心情變好,反而惹得對方不高興了。哪知下一秒,林也泠泠如清泉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今晚接完班,我幫你換藥吧,換藥,也會疼。”又聽她補充,“或者說,你請假在家,養兩天傷?”
唐非晚急忙道:“不行,我要上班。”
“好,你多休息。”
“嗯,晚上見。”唐非晚感知到女人的遲疑,但到底還是得到她想要的結果。
話筒中,林也的語氣比先前幾句話平淡了些:“晚上見。”
等待對麵掛斷電話,唐非晚心跳如擂鼓,從打算回國就在做著準備,藏在心底的星星之火,正不受控製地燎原。想千遍萬遍不如一次行動,這是長期秉持的理念,她打開江君麗的微信,編輯消息發送:“媽,我有心事同你講。”
三分鐘後,江君麗敲門進來,她望著女兒鏡片下泛紅的眼眶,有些擔心地問:“怎麼了?”
唐非晚直視著母親的眼睛,沒有半點猶豫,神情堅定道:“媽,我長久以來排斥相親,那是因為,我喜歡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