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江沐眼瞅著林也碗邊第三瓶酒見底,伸手拿第四瓶,趕忙阻止:“林醫生,我看你酒量差不多三瓶,不能再喝了。”
“哪裡三瓶?她酒量淺,讀書的時候還能喝兩瓶,好幾年不喝啤酒,現在最多一瓶。”路雨晴同樣灌下接近四瓶酒,紅著臉瞪她,“你不是勸她喝嗎?這時候知道攔了?”
“我也是喝酒上頭高興嘛,不過知道分寸。”江沐號稱千杯不醉,腳下擺著六個空瓶,仍然臉不紅,而且心跳正常。
“林也。”唐非晚坐在林也正對麵,不方便出手製止,隻好溫聲喚她名字。
林也抬頭,眉宇微擰著,迷蒙的雙眼一瞬不移地和她對視。
唐非晚想起林也曾經說過,不喜歡酒味兒,不喜歡喝酒,除非不得不喝,除非心裡藏著事,情緒難以排解。她看著眼前醉意朦朧的人,心口鈍鈍地疼,沒有移開視線,低聲道:“我送你回家。”
“什麼?誰要你送?”路雨晴以為唐非晚打算趁著林也不清醒,讓她答應什麼,怒氣衝天。
“老板娘,買單。”江沐適時解圍。
老板娘指著唐非晚,笑著說:“她已經給了錢。”
“怎麼還悄悄付錢啊?”江沐離開座位,繞到路雨晴身邊,將起身去牽林也的人拽回,在她耳邊咕噥,“你也醉醺醺,難道真想兩個人一起摔陰溝去嗎?走,和我回家。”她說完,給唐非晚使眼色。
路雨晴掙紮著:“不能讓她送林也回家,我,我找代駕。”
“為什麼不能?她們不是同事嗎?送同事回家能發生什麼?”江沐圈著她。
唐非晚走至林也身邊,柔聲道:“雨晴姐的車等它放在停車場,我的車在附近,但是騎車肯定不方便,我們打車回去。”
林也被酒精麻痹,耳膜鼓動,周圍全是自己的心跳聲,自然聽不清她說話,但是知道酒足飯飽,大家都準備回家。於是她右手撐在長凳上,勉強站起來,綿軟的雙腿卻邁不出半步。
唐非晚眼疾手快,毫不猶豫地攬住林也的腰,讓她站穩。
林也明白是誰,她脊背瞬間僵硬,推拒著,然而身旁的人今晚好似認死理,不放手,甚至靠得更近。
“你一個人找代駕我不放心。”
仍然聽不真切,隻是“我不放心”四個字順著耳蝸滲進心裡,身後的懷抱也源源不斷傳遞著熱度,她僵冷的身子方才稍稍放軟,任由興奮的交感神經支配,覺得自己似乎又醉去幾分。
四人步履不穩地走出大排檔,路雨晴比林也清醒,踉踉蹌蹌的她不讓江沐扶,卻被江沐連拉帶拽往反方向走,因而怒吼:“你,江沐,你是不是故意,唔,唔......”
夜色如潑墨般的黑,深巷沒有路燈。唐非晚考慮不能背,抵著胃可能更難受,不能抱,抱起來隻會讓人發暈,所以她隻能左手舉著手機照明,右臂將林也整個人圈住,艱難前行。
懷中的人幾乎脫力,憑著僅剩的意識抬腳邁步。
朝思夜想的心上人緊緊貼在身前,但是唐非晚卻沒有半點欣喜。她太瘦了,比想象中更輕更瘦。
“難受。”林也呢喃著。
“我叫了出租,不過小車進不來,我們得走出巷子。”唐非晚軟聲細語。
林也大概沒有聽進去,依舊小聲嘀咕著。
此時接近12點,藥店已經停止營業,唐非晚想買葡萄糖的心思隻能作罷。5分鐘的路程,兩人將近15分鐘才走出巷子,門口等待的司機不耐煩道:“再不出來,我都準備取消訂單了。”
“不好意思,我朋友喝醉了。”唐非晚左手護著林也的頭,將她小心翼翼塞進車廂,隨後繞去另一邊,打開車門坐進去。
“蜀江大學北門,謝謝。”
車輛起步,小車越走越遠,遠到上車點附近的蜀江地標在視線裡越發模糊。蜀江濱江路,往往是城市最後沉睡的地方,橘色的路燈一盞一盞連接成線,又交織成網,溫暖的光芒照亮半邊天空。
唐非晚無暇顧及窗外的美景,整顆心都在右側的女人身上。她見林也稍顯急躁地扯著頸間的紐扣,輕聲問道:“熱嗎?”
林也置若罔聞,素來清亮如詩的眼眸像是彌漫著一層水霧,帶著些許憂愁。
唐非晚提高嗓音:“師傅,勞煩開空調。”
“10月你開什麼空調,開窗不行嗎?”司機更不耐煩。
“喝酒吹風會加重醉酒的狀態,容易頭疼。”唐非晚耐心和他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