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凱訓導員這一去就是一個多小時，等他回來的時候，滿臉疲憊，歎著氣道：“拉架去了，蘭嫂和她家那口子在家打架，準確的說，是她一直在被打。”
“家暴。”洛九訓導員頓了頓，沒有再繼續吭聲。
這個小鎮子，連拐賣人口都做得出來，可想而知，家暴這種事情就更沒人管了。
“聽說是他們家最近搞過來一個孩子，結果這孩子生病了，蘭嫂想要帶孩子去看醫生，治一下，她丈夫不願意，說是會花錢，不想給孩子治病。”阿凱訓導員想著蘭嫂抱著頭蹲在了角落裡，小聲抽泣著，哀求著的樣子，唇角略微下壓。
“搞過來一個孩子？”洛九訓導員愣怔了一下，連忙問道：“什麼樣子的？多大的孩子。”
“看上去三個月吧，男孩子。”阿凱訓導員說道：“聽說發燒了，這麼下去，估計要出問題，不過這孩子好像是有彆的買家要，估摸著也就這兩天交易了，這家人總不會把孩子在自己手上折了，又不願意給孩子治病，隻能儘快交易，我覺得咱們可以直接逮個現行。”
洛九訓導員點了點頭，也是這樣認為的。
而此刻，蘭嫂正在家裡準備著一家人的晚飯，孩子被隨意扔在了沙發上，一直在哭著，旁邊坐著一個男人吼道：“安眠藥呢，給他吃下去，煩死了！”
“孩子這麼小，不能吃安眠藥……”蘭嫂的話尚未說完，便被打斷了，男人冷笑道：“又不是你娃兒，你心疼個什麼？給他吃下去，整天就知道哭哭哭，煩人。”
要不是這孩子還得賣了換錢，他都想直接扔出去算了，反正又不是他的，他也不心疼。
蘭嫂沉默了一下，低著頭過來將孩子抱走了。
“你乾嘛去？”男人喊道。
“我帶孩子出去晃晃他就會睡了。”蘭嫂小心翼翼地說道。
“去吧，煩人得很。”男人直接躺在了沙發上，靠著看電視，他道：“搞快點，還得回來做飯呢。”
等門關上了之後，男人嗤笑了一聲，諷刺著道：“又不是自己孩子，裝什麼好人呢。”
蘭嫂抱著孩子站在外麵，在哄孩子這方麵，她的確很有辦法，沒一會兒這孩子就不哭了，但是臉還是燒的緋紅，可蘭嫂卻沒有立刻帶著孩子回去，而是坐在了門口，她回憶著阿凱訓導員，看著對方帶著的那條犬。
以前她就覺得這條犬可真神氣
，威風凜凜的，直到那天在飛機上看到了一群警犬，她忽然意識到這個犬像是什麼，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什麼都沒說。
“我隻是懷疑，我沒證據，對，所以我沒說很正常。”蘭嫂低著頭，小聲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當天傍晚，洛九訓導員就開車去了城裡，阿凱訓導員沒有去，而是繼續帶著阿凱坐在養狗場這邊，他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嗑著瓜子，瓜子隨手扔在了地上，阿凱正準備湊過去的時候，他隨便抬抬手，拍了一下阿凱的脖頸，阿凱立刻縮瑟了一下脖子，回到了他的身邊。
奇樂趴在了車後座，這山路是真的顛簸，它趴在車座上，感覺都快要吐了，洛九訓導員開的速度很快，這個時候時間就是生命，他需要獲得更多的消息。
在回來之前，他就聯係過了B市這邊的警察局了，這邊車到了一家飯店裡，他剛剛提著狗崽子進去，在“店主”的眼神示意下走進了後廚裡。
“我沒有聞到其他同類的味道。”奇樂輕輕搖晃了一下尾巴，上次去狗肉店的時候，在門口就嗅到了同類的氣息，可是這裡，它都進來了，也沒嗅到彆的同類氣息，可見這個應該是不吃狗肉的。
洛九在旁邊也應了一聲，跟著一起進了後廚裡麵。
在這小小後廚裡，兩名穿著廚師衣服的警察說道：“我們的同事已經從你的車裡找到了那個斷手，送過去做DNA檢測了。”
洛九訓導員來的時候將車停在了路邊，他進來之後，一名穿著常服的便衣警察，裝作隨便走到了車邊，直接打開後座的車門，從裡麵拿了東西就走了。
洛九和奇樂蹲坐在旁邊，奇樂輕輕聳動著鼻子，它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之前在車上實在是顛簸的厲害，現在舒服多了，它豎著耳朵，聽著這些人說話。
“能讓奇樂嗅到，說明這個人失蹤的時間不太長。”洛九訓導員說道。
“為什麼這麼說？”一名警察問道。
“因為受害者的東西，即便是保存的再好，隨著時間，它上麵的味道會散掉，氣味隻能在東西上附著較短的時間，所以這個受害者，肯定是最近丟失的。”洛九訓導員說道：“最近有符合二十歲左右，女性，家庭條件不錯的這幾個條件的受害者嗎？”
“有……倒是有……”警察擰起眉頭：“但不止一個。”
……
“它們大概什麼時候回來？”阿凱趴在了門口，尾巴輕輕晃動，雖然喜歡和洛九它們打架，但是不得不說，老朋友還是老朋友，它們說到底也是戰友，看到它們，阿凱還是很高興的。
“急了？”阿凱訓導員看到了阿凱的尾巴在無聊地晃動著，看上去有些急了，他忍不住笑道：“城裡到這裡還得開車開一段時間呢，等著吧，不過估計也快了。”
他眼看著天黑了下來，低聲道：“這天黑了，路更難走了。”
而就在此刻，一束燈光從遠處打來，阿凱訓導員抬起頭就看到了一輛車開了過來，停在了院子裡，洛九訓導員將車鑰匙扔給了阿
凱訓導員，說道：“你這路太難開了，下次你來吧。”
這路堪堪讓一輛車通過，輪胎都快掛邊了，明明秋天天氣微涼，但是洛九訓導員開這一路的車，還是緊張出了一身的冷汗。
洛九先從車子裡跳出來，而後繞行到了奇樂這邊，正好奇樂跳出來呢，這黑燈瞎火的，直接撞到了洛九的身上，洛九順勢咬住了奇樂的後脖頸，幫它緩衝了一下，它倆在地上打了個滾。
旁邊的阿凱訓導員都看樂了，道：“這出去一趟，它倆退步的挺快啊。”
洛九訓導員：……
麵對阿凱訓導員的調侃，洛九訓導員看著自家兩隻互相舔毛的犬，深深歎了口氣，這兩隻，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簡直就是一分一秒都離不開對方了。
上次奇樂失蹤的那件事情給洛九都快弄出心理陰影了，現在奇樂到哪裡，它都要跟著才放心。
犬舍裡其他的犬也都沒睡覺，它們狗狗之間熟悉起來還是挺快的，奇樂一回來，其他犬就湊過來嗅了嗅，不過沒誰敢去洛九旁邊嗅聞。
洛九的尾巴用力晃動了兩下後，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站在了奇樂的身後，原本在奇樂身邊和奇樂聊天的那些犬，瞬間直接散開了，各自去窩裡了。
“對了，你說那孩子發燒了，這是我從城裡帶的藥。”洛九訓導員說道：“給那孩子吃，退燒的，問過了，能吃。”
“直接給呀？”阿凱訓導員看著這個藥，半眯起了眼睛，嘖了一聲。
“怎麼給？”洛九訓導員也知道直接給肯定會招人懷疑，但是他也不清楚這種情況應該怎麼做，畢竟他也沒有做臥底的經驗，想了想試探著道：“要不賣給他？反正也沒多少錢。”
“你不懂，這裡一分錢都想要掰成兩分錢用，為了個快要賣出去的孩子，花費一些錢，他們是不會願意的，無論是低價，高價，或者平價，他們都不會要，反而會懷疑你。”阿凱訓導員說道。
這瓶藥被阿凱訓導員在手中顛了顛，就在兩人想辦法的時候，洛九忽然叫了一聲，它衝著門口的方向，洛九訓導員和阿凱訓導員立刻警惕起來，阿凱訓導員說道：“你帶著它們進去。”
說著，他便起身走到了門口，瞧見了抱著孩子往這邊走的蘭嫂，阿凱訓導員的臉色變了變，他冷眼瞧著蘭嫂，一聲不吭，直到蘭嫂說道：“有……有沒有退燒藥……”
“我又不是藥店，哪來的退燒藥？”阿凱訓導員嗤笑了一聲。
“獸……獸用的也行，這孩子燒的太厲害了。”蘭嫂小聲道：“求你了。”
“獸用……獸用的倒是有，你等著。”阿凱訓導員轉身朝著屋子裡走去，讓阿凱在外麵看著，推開了門之後，他和洛九訓導員對視了一眼，低聲道：“她不對勁。”
但阿凱訓導員沒有再說彆的，而是將原本在瓶子裡的藥倒到了一個碗裡，然後端給了蘭嫂，說道：“悠著點啊，獸用的，隻能小勺尖兒那麼多。”
蘭嫂點頭應著，抱著孩子走了，阿凱訓導員站在門口看了許
久，而後才轉身準備回屋子，卻不想瞧見了門口陰影處的奇樂，這奇樂貼著牆邊，在陰影下，要不是它自己走出來了，阿凱訓導員一時間還真沒發現它。
“你怎麼出來了？”阿凱訓導員伸出手，朝著奇樂招了招手。
奇樂搖晃著尾巴就過去了，熟稔地舔舐了一下阿凱訓導員的掌心，它道：“我聞到那個小孩的味道了，就是之前丟了的那孩子的氣味。”
它站在門口，瞧見了自家訓導員出來之後，便朝著路口的方向叫了兩聲，而後蹲坐下來，洛九訓導員問道：“確定是丟掉的孩子嗎？”
奇樂仰起頭叫道：“確定。”
它趴了下來，再次叫了一聲，這是找到了目標的動作，洛九訓導員深深歎了口氣。
而就在這時，洛九訓導員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聽起電話，旁邊的洛九和奇樂都豎起了耳朵，這樣的距離，對於它們而言，想要聽到電話裡說了些什麼，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他們說檢測結果出來了。”奇樂舔著自己的爪子，它湊到了洛九的身邊，小聲道：“是一個月前失蹤的一個女生，聽說她姐姐也來這裡找她了，但是問題是，現在警局那邊收到了報案，說是自己的老婆失蹤了。”
其實洛九也聽到了，但是看著奇樂這麼認真地複述，它毛茸茸的耳朵略微動了動，便繼續聽下去。
“也就是說，妹妹遇害了，姐姐失蹤了。”奇樂的聲音驟然低落了下來：“他們說，姐姐的失蹤也是跟這裡的人有關係……他們是真的壞人。”
這一夜，奇樂都沒睡得著，它舔著爪子，總覺得還是能聞到那股腥臭味，總是記得看到那具屍體時的模樣，奇樂的尾巴耷拉在身後，一向豎起的耳朵也聳搭著，直到聽到了洛九走近的聲音，這才豎起了一隻耳朵，扭頭看向了洛九。
“怎麼不睡覺？”洛九趴在奇樂的身邊，它的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晃悠著，尾巴尖掃過了奇樂的腰部，略有些癢，奇樂甩了甩腦袋，悶聲道：“不知道，睡不著。”
“那就一起，我也睡不著。”洛九輕輕蹭著奇樂，它知道奇樂為什麼不高興，因為今天看到了那具屍體，因為晚上接到的那通電話，因為看到的那個孩子。
警犬也有自己的情緒，奇樂會為了救了人而感覺到欣喜和驕傲，也會為沒能成功救到人而感到自責和難過。
這些洛九都懂，它都知道，所以它舔了舔奇樂，小聲地安撫著道：“那是壞人的錯，不要自責，跟你沒關係的，需要難過自責的是那些壞東西。”
夜風有些涼，特彆這山坡上，周圍也沒樹遮擋一下，洛九緊緊貼著奇樂，能感覺到彼此的溫度，奇樂的尾巴這才晃動了起來，它輕輕聳動了一下鼻子，而後將腦袋埋在了洛九的脖頸處。
它嗅聞著洛九的氣息，這才感覺到安心，困意也慢慢湧了上來，從頭到尾洛九都沒有動彈一下，直到聽到了奇樂平穩的呼吸聲，它才輕輕扭過頭看了眼奇樂，而後便換了個姿勢，讓奇樂靠的更加舒服，尾巴更是輕輕搭在了奇樂的身上，低聲道：“睡覺吧。”
“這麼多犬都在旁邊，硬是給你弄出了相依為命的感覺。”阿凱睡到半夜起來就看到了這一幕，它覺得這都是對自己睡到半夜起床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