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隻是...隻是聽見幾個過路的百姓在說些不中聽的話,聽了心裡不舒服。”
過路人談論的話都是關於謝韻家世低微,還親自將生父送上斷頭台,心狠手辣不配為後等等,諸如此類的話,沈清牧這段時間已經聽了不少了,雖然知道這些人都是嫉妒心裡居多,但是每次聽見還是忍不住動怒,想要上前爭辯一番。
謝韻上了馬車,大概能猜出沈清牧是因為什麼話而生氣了,她微微一笑,對此不甚在意。
自從她身份大白以來,說閒話的人不在少數,但這些流言蜚語和詆毀不能傷害她分毫,得不到葡萄的人說葡萄酸,走不到朝堂之上的人說她空有虛名,官職皆是天子施舍,此間種種,自會有時間來證明,不必與閒言碎語爭論長短。
背後說的再難聽又能怎麼樣,日後相見,還不是都要跪在她麵前,恭恭敬敬地行禮賠笑。
沈清牧不想在長姐麵前說掃興的話,倆人都撿著開心的話說,一下午也算輕鬆愉快。
日光將要落幕,謝韻讓讓昭意駕馬車現將沈清牧送回沈家,然後再回宮裡。
沈清牧一走,昭意便問出了心裡的疑問,“既然你搞垮謝家的事情被世人詬病,何不實話實說,順勢展露與沈家夫人親生母女的關係,這就樣既解決了名聲問題,也讓這盛陽城裡的世家和朝臣知道皇後娘娘也是有真正靠山的。
沈家勢大,已然和你緊緊綁在一起,想必沈侯爺不會拒絕,而且沈二公子經常喚你阿姊,這事已經有許多世家公子議論紛紛,說沈二公子故意攀附。”
謝韻公開這麼卻始終沒有展露她與沈夫人之間的關係,昭意看不明白謝韻是怎麼想的。
“謝家已經敗了,沒必要向世人解釋什麼,公布實情也不過給世人多一項飯後談資,沈家與我交好已然是公認的事實,其中內情,沒必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而且沈清予能力出眾,官職直逼上三品,沈家不缺權勢,現如今,是我需要沈家...
明麵上的盟友就可以了,扯上親緣,就再也脫不了乾係,倘若內情大白於世,日後沈清予出閣拜相,說不準還有人詬病他是靠著皇後繼妹的裙帶關係上位。”謝韻靠在馬車內歇著,嗓音清淺。
“還是罷了,至於清牧喚我阿姊一事,不如對外宣稱我與沈二公子投緣,互相認了表親,所以才姐弟相稱吧。”
昭意點頭,和謝韻說了兩句後又突然想起了關在沈家彆院的那個謝家庶女,“謝家還有位小姐在沈家彆院做客,你是不是忘了這回事。”
謝韻靠在軟墊上,闔著雙眼睜開,笑道:“你要是不說,我還真給忘了。”
人是不可能放回去的,但就這麼處置了也怪可憐的,畢竟大家姐妹一場,還是有點淺薄的血緣關係的,雖然謝韻從沒承認過她和謝昌有什麼關係。
“這樣吧,你去將人帶過來,問問她是想死還是想活,想活的話...本官這位妹妹年齡也不小了,該到了婚嫁的時候了,皇家暗衛營中的年輕侍衛都是
信得過的人,你挑幾個看上去還不錯的,讓她自己去選。”
彆說她不給選擇的餘地,這也是她僅有的善心了,她不會給謝家人出頭的機會,做女官做宮女都不可能,嫁人是她給謝家女唯一的出路,若能安分聽話,她不介意給予庇護,若是有彆的心思...
彆怪她下手不留情。
*
紫宸殿燈火通明,謝韻頂著夜幕進來,率先去偏殿看歸雲,但她人還沒走偏殿門口就被臨壽給攔住了。
“奴才見過皇後娘娘。”臨壽行過禮,起身指了指漆黑的偏殿,“娘娘不用看了,小殿下不在偏殿裡。”
謝韻點頭,立馬往魏湛的寢殿裡走,臨壽在後麵追,小心翼翼地說:“今日梨西鎮那邊送了信過來,奴才看陛下神情不大對,您進去要注意著些。”
梨西鎮就是魏湛生母霍氏太後和溫施然先生隱居的地方,兩邊已經斷了聯係,若是沒有什麼大事是不會送信過來的。
莫非......
謝韻緩緩走近寢殿,見魏湛帶著歸雲坐在書案前寫字。
魏湛是在寫歸雲的名字和封號,歸雲坐在魏湛膝上興致勃勃地看著他寫字。
若是忽略魏湛臉上不易察覺的落寞,倒也算是一副溫馨美好的畫麵。
“天色晚了,陛下怎麼還不送歸雲去睡覺?”謝韻一隻手搭在魏湛的肩膀上,湊近他耳邊,低聲問道。
魏湛放下手中狼毫筆,手指輕輕捏了下女兒軟軟的小臉蛋,他低頭看著女兒的歡歡喜喜的眼睛,不可查覺地歎息一聲,揚聲喚來站在殿外的臨壽,讓臨壽帶著乳母將歸雲抱回去休息。
殿中隻剩他們夫妻二人,魏湛牽著謝韻的手,帶她一起在龍椅上坐下,拿起書案上的書信放在謝韻手中,“溫先生送信過來,他說...”
魏湛想到溫施然對霍氏的稱呼,麵上淡漠了幾分,淡聲說道:“溫施然膽量不小,敢在信中將霍氏喚作內人,以丈夫身份自居,與朕道明霍氏病重的事情。”
他身為天子,能允許生母改頭換麵離開皇宮與情人廝守,但他沒有允許過溫施然迎娶霍氏,霍氏的餘生安然無恙也便罷了,可偏偏她生了重病,活不久於人世,溫施然送信過來,是希望他和媗宜能去一趟,最後見一麵霍氏。
“自從霍氏太後逝世的那天起,陛下就沒有生母了,恩怨過往儘數斬斷,互不乾涉。”謝韻說著,手指撫上他的眉眼,似乎是想撫平他眉宇間的淡淡哀傷,繼續道:“溫先生話語是有些不妥,有些急切,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陛下若是真的不想去見,之前也就不會私下裡去梨西鎮的山上探望了。”
“那時尚未放下,但自從有了歸雲,我便再沒去過了。”魏湛一隻手摟住謝韻的腰,額頭抵在謝韻的鬢邊,“阿韻,我不知道該不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