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沈絮有些脫力地坐在沙發上。
從確定那隻博美就是貝殼以後,沈絮胸口就一直提著一口氣,直到房門關上她那口氣才徹底鬆懈下來。
事實上17歲生日那天,周珩不止送了她“貝殼”,還有少年青澀的、隱忍又克製的吻。
那天也是她和周珩認識那麼久以來,第一次聽他談到他家裡的事。
周珩把貝殼重新放進紙箱裡以後,沈絮忍不住問:“你是打算把貝殼拿去你姑姑家養嗎?”
“嗯。”
周珩點頭:“我姑姑家也很大,而且我姑姑姑父對我都很好,他們不會到反對的,也會對貝殼很好的。”
“噢。”沈絮:“你為什麼不住自己家裡,住你姑姑家呀?”
周珩很少提到他家的的事,印象裡她從沒聽周珩提到過他的父母,偶爾提到也隻是提到他姑姑。
聞言,周珩靜靜垂了垂眼睫,沒出聲。
沈絮後知後覺有些冒犯,萬一有什麼忌諱……
頓了頓,她有些自責:“抱歉,我就是突然想到隨口一提,你彆放在心上。”
周珩笑了下,情緒明顯比剛剛低落幾分,但還是溫聲安慰她:“沒事,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沈絮眼睫輕輕顫了顫。
她明顯在這個平日裡不可一世的少年臉上,看出一絲隱隱的愴然。
少年低著頭,嗓音清冽緩緩開口:“前陣子學校活動上邀請來的那個姓周的企業家,就是我爸,隻不過我跟他關係向來不好,可以說是水火不容,如果沒有姑姑收留我,我可能早就淪落街頭了。”
沈絮神色微怔,說不驚訝是假的。
周錦華是市裡出了名的企業家,以房地產起家,臨江市百分之八十的房子,都是他公司開發的,稱得上是名副其實的臨江首富。
頓了頓,沈絮試探著開口:“那你們為什麼關係不好啊?”
“如果不方便回答可以不回答的。”
“沒什麼不方便的。”
周珩抬起頭望向她:“我對你,絕對忠誠也絕對坦誠。”
沈絮心頭猛地顫了顫。
周珩收回視線不痛不癢地說:“因為我媽在我十二歲那年出軌了。”
他永遠忘不了那天下午,他和周錦華一起打開臥室看到的那一幕。
場麵一片混亂。
各種謾罵聲求饒聲哭鬨聲,亂作一團。
“最終的結果以離婚告終,從那天開始我沒再見過我媽,她也從來沒回來過。”
周珩眼睫微垂:“或許也回來過,但是被我爸的人攔住了,但這些都不重要了,從她決定出軌那天,就已經放棄了我。”
“周珩……”
沈絮伸出手想去碰他的手,卻不想直接被他反扣住。
少年嗓音淡淡,像是在敘述一件與他根本不相關的事:“可能是我跟我媽長得太像了,我爸隻要一看到我就會想起那
天下午的恥辱,漸漸地他就很少回家了,回來也是喝得爛醉,被助理送回來。”
“那段時間我沒人管,我爸回來看見我就一肚子氣也很少管我,讓我自生自滅,後來有一次我高燒不退差點兒死在家裡,還是我爺爺把我接走才撿回來一條命,我爺爺去世以後我又去了我姑姑家,一直到現在。”
聽完,沈絮也說不清楚自己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滋味,她一直以為周珩家庭幸福才養出不可一世的性子,卻沒想到周珩的童年也是一樣的輾轉坎坷。
她緊緊握住周珩的手,像是許諾一般道:“從今以後你還有我,我會對你好的。”
想了想,她又說:“我不會放棄你。”
周珩頓了頓,眼底仿佛重新亮起一束光,他鄭重其事應著:“好。”
室內光線昏暗,盛夏的陽光被客廳厚厚的遮光窗簾擋得嚴嚴實實,隻漏出一束光橫亙在兩人中間。
他們隔著這束光靜靜對視著。
一室安靜,周圍除了空調機器“呼呼”的運作的聲音,其他什麼都聽不到。
不知道是氛圍太過曖昧,還是兩顆心終於靠近後的情不自禁。
沈絮隻知道,周珩的掌心覆上她耳廓的一瞬間,她並不排斥,甚至還有些悸動。
後麵的細節沈絮也記不清了,隻記得唇瓣相接的那一刻,橫亙在他們中間被分成兩段的光束,以及瘋狂跳動的心臟和掌心裡的潮熱。
……
隻可惜,她最終還是沒能遵守承諾。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鼻子太堵,還是因為彆的什麼,沈絮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她收回思緒抹了把臉,低頭去拆感冒藥的包裝。
這次的流感來勢洶洶,許多人都中了招,沈絮聽了藥店人員的話,買了兩盒抗病毒口服液回來。
沈絮拆掉包裝插上吸管用力吸了一口,中藥湯的苦味瞬間漫延至整個口腔,咽下去仿佛整個喉嚨和胃裡都是苦的。
沈絮忍著把兩支口服液喝完,丟進垃圾桶裡。
剛剛出門又著了涼,吃完藥以後沈絮就直接去浴室裡洗了個熱水澡,打算出來直接睡到明天早上。
但是不知道是水溫太熱,還是剛剛的感冒藥的副作用,越洗沈絮腦袋越是昏沉。
草草衝洗以後,沈絮也沒看時間,就直接換上睡衣上床睡覺了。
或許感冒藥真的可以助眠,她這一覺睡得格外踏實,如果沒有水泥封鼻就更好了。
沈絮醒過來的時候天都已經黑透了,她迷迷糊糊伸手摸到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晚上十點了。
與此同時,沈絮突然發現自己一陣陣發冷,身上的溫度也格外燙人。
多半是發燒了。
沈絮隻好從床上爬起來去找體溫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