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這一路上,沈絮都有些心不在焉。
她不知道周珩是故意選擇這一天，還是隻是湊巧他這天回來就選了這一天。
按理說，周珩說現在是在追她,選擇這一天也無可厚非，但她心裡還是沒底，六年過去了誰會刻意記住一個曾經傷害過自己的人的生日呢？
她怕自己自作多情會錯了意。
到家以後,沈絮給自己煮了份意麵,吃飯的時候,接到曲清黎的電話。
“姐妹下周四你生日，有什麼想要的禮物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可就挑貴的送了。”
沈絮笑著：“可彆，我可不想再一天三頓吃蛋糕了，你讓我想想再告訴你。”
每年沈絮生日曲清黎總是第一個送上祝福，也是第一個來問她想要什麼禮物的。剛上大學那會兒雖然兩個人關係就已經很不錯，但沈絮還是沒好意思,就說自己什麼都不缺，也不過生日。
但到了她生日當天,曲清黎直接包了個場子，還找了幾個朋友過來給她過生日，更是給她定了個三層的蛋糕。
那一次可以說是沈絮有生以來，過的最豪華的一次生日。
當天晚上十幾個人連一層都沒吃完,沈絮又實在不想浪費,索性打包帶回寢室，分給同學一起吃。
沈絮那兩天更是一天三頓都吃蛋糕，就算是這樣也沒能再它變質之前全部吃完，最後扔了三分之一。
從那以後，沈絮整個大學四年再也沒吃過生日蛋糕，甚至到了見了就想吐的程度。
過生日也是買那種很小的切角蛋糕,插上蠟燭許完願以後，就送給室友吃。
“不過我今年可能不能陪你過生日了。”
曲清黎語氣有些抱歉：“我爸的心臟病好像更嚴重了，我讓程醫生幫忙約了一位心腦血管的專家，下周一要陪我爸媽一起去上海一趟，你生日那天肯定趕不回來。”
聞言，沈絮表示理解：“生日每年都有不差這一次，叔叔的病情更重要，你安心陪叔叔去檢查，我也希望叔叔能早日康複。”
電話那頭的曲清黎歎了口氣：“希望吧，不過程醫生說冠心病很難根治，隻要能緩解病情，不再惡化就好了。”
曲清黎不欲多說，又把話題拉回到沈絮身上：“生日那天記得給自己買點好吃的，生日禮物買好了我快遞給你。”
“好。”沈絮應了一聲，笑著：“那我就慢慢期待了。”
曲清黎：“對了，你跟你那個前男友怎麼樣了？上次回家以後都忘了問你，最近有什麼進展嗎？”
“嗯……”
沈絮這一次沒像之前一樣直接否認，而是思考了幾秒，才將她剛剛一路上的困惑說了出來。
她眼睫輕輕動了動：“我不確定他是碰巧選了這天，還是因為彆的什麼。”
聽完，曲清黎認真分析道：“這一看就不是碰巧啊，哪有這麼巧的事，你說要請他吃飯，他一直沒空，最後就正好挑中你生日這天，這一看就是早有預謀
的啊！”
“……”
沈絮眼睫微垂，下意識否認：“也……不一定吧，萬一呢。”
萬一他其實早就忘了這天是她生日，就是碰巧挑了這天。
電話那頭曲清黎笑了下，斬釘截鐵地說：“他要不是早有預謀，我倒立洗頭！”
“……”
沈絮笑了：“那倒也不用。”
頓了頓，“我隻是覺得，萬一要是人家沒有那個意思，我會錯了意豈不是很尷尬。”
聞言，曲清黎思考了兩秒，說：“我覺得你不是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隻是一直在逃避，你對自己沒有信心，你害怕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所以不去期待。”
曲清黎語重心長說：“絮絮，你這樣不行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你們互相都沒有忘記對方。”
“我不說你心裡是怎麼想的，但你現在的反複糾結和試探就是最好的答案。”
“人有的時候是需要勇敢一點的，如果你不能勇敢的直麵你自己的內心，就算他邁了一百步站在你麵前，你也還是會反複糾結他的用意。”
聞言，沈絮輕輕歎了口氣：“我隻是對自己沒什麼信心，如果我的性格能跟你一樣就好了。”
“絮絮你不要一直習慣性地否定自己。”
曲清黎認真地說：“沒有人規定一朵花必須向日葵還是玫瑰，在這個世界上你就是獨一無二的。”
沈絮像是被這句話安慰道，隱約有些豁然開朗。
不知道過了多久，聽筒裡才重新傳出她的聲音：“謝謝你，黎黎。”
-
一周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轉眼就來到感恩節的前一天。
這天一早，沈絮起床依舊看到微信上周珩每天雷打不動發過來的【早】
她低頭回複了一句，手指忍不住往上劃了劃聊天記錄。
周珩不在的這幾天，他們聯係得說頻繁也不算頻繁，說不頻繁但每天都會說上幾句沒什麼營養的話。
比如，“早啊”、“下班了”、“到家了”、“鎖好門”之類的。
雖然明知道沒什麼太大的意義，但依舊樂此不疲。
幾句簡短的話，成了他們這段時間維係這段岌岌可危的關係的唯一紐帶。
其實這幾天沈絮也一直在思考那天曲清黎說的話，有好幾次晚上她都忍不住想說什麼，但最後都忍了下來。
這一拖就拖到了今天。
沈絮姐原本以為還有一天的時間可以讓她拖延，卻沒想到周珩居然提前回來了。
當天下午，沈絮下班跟趙晚喬一起結伴走出公司大樓，剛跟趙晚喬分開，抬起頭一眼就看見那輛熟悉的黑色悍馬，正停在以往的位置上。
車窗開著，周珩靠在駕駛座上，手臂輕輕搭在車窗上，骨節分明的手指夾著一根未燃儘的煙，煙霧沿著指尖徐徐攀升。
沈絮忍不住愣了下，內心本能地雀躍了一瞬。
隨後抬腿走過去。
見沈絮過來，周珩按滅煙頭推開車門下車。
男人一身黑色風衣，腳下踩著長筒靴，兩條腿又直又長，肩寬腰窄黃金比例。
幾日不見，他頭發看起來比之前短了一點，五官依舊清雋，唇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看上去心情似乎很好。
周珩立在車門前，低頭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今天還挺準時的。”
沈絮笑了下：“今天不忙。”
她抿了抿唇，問：“不是說明天回來麼，怎麼突然提前了？”
周珩垂眸看她，漫不經心道：“這不是惦記著某人還欠我一頓飯，事情處理完了就直接回來了。”
說著，他抬手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走吧，先去超市。”
沈絮聞言一愣：“去超市乾什麼？”
周珩揚了揚眉：“不是說地方我挑？我覺得上次在你家吃的那幾個菜不錯，想再吃一次。”
沈絮內心的那股雀躍突然停了，她抬起頭看著周珩問：“不是明天麼？改成今天了？”
周珩點頭：“嗯，擇日不如撞日，我感覺今天這日子就不錯，挺適合吃飯的。”
“……”
周珩：“你今天有事？”
沈絮搖了搖頭，視線一點一點地垂下來：“沒事，可以。”
周珩收回視線點了下頭：“行，那走吧。”
上了車，沈絮最近縈繞在心頭的那股躁動不安，隨著剛剛湧出來的那陣雀躍一起歇了下來。
與此同時，她也暗暗鬆了口氣。
還好，她這幾天都忍住了，要是真問了才是笑話。
沒事的，隻是一個生日而已，畢竟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不記得也正常。
沈絮如是安慰自己。
他們還是去了上次的那家永輝超市，這一次目標明確，少了糾結吃什麼的時間，到了就直接按照上次的買，不到半個小時就把食材全部買齊了。
出來的時候天空忽然開始飄雪。
臨江市地處江南，由於氣候原因冬季時常下雨，下雪還是沈絮這麼多年第一次見。
不同於北方的雪，南方的雪落地即化，地上幾乎看不見雪，隻抬起頭能看見天上洋洋灑灑飄下來的雪花。
與周圍的人驚訝和興奮不同，對於從小在北方長大的沈絮來說，看到臨江市下雪雖然也驚訝，但也隻是愣了一下，說了句：“居然下雪了。”
周珩立在她身邊“嗯”了一聲，“是今年的初雪。”
沈絮忍不住抬頭看他。
“初雪”兩個字無疑是浪漫的。
通常都會跟“告白”、“愛”、“見麵”這樣的字眼放在一起，營造出浪漫的氛圍。
甚至聽到“初雪”兩個字的時候，她腦子裡最先冒出來的就是以前在手機上刷過的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