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至,臨江市的氣溫驟降。
晚飯後恩妤和歲歲回房間寫作業，沈絮和周珩一起收拾碗筷。
沈絮：“今年除夕我們還是去姑姑家過嗎？”
周珩拿碗的動作停頓了下，隨後點了下頭：“嗯。”
最近兩年周錦華的身體越來越差,今年中秋節以後更是急轉直下,一直住在醫院裡,上周沈絮才帶著兩個孩子去醫院看過,整個人瘦得快脫相。
雖然這幾年周錦華和周珩兩個人的關係不像從前一樣勢同水火,但幾十年的心結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打開的,能夠維持表麵的和平已經十分不易了。
從醫院離開的時候,沈絮去問過主治醫生周錦華的情況,醫生說最多還有三四個月。
雖然沈絮不知道該不該插手他們父子之間的事,但總覺得如果不說將來有一天周珩或許會後悔。
思量幾秒,沈絮：“今年除夕我們去爸那過吧。”
以往除夕他們都是在周麗華那裡過的，周錦華如果在國內會過來吃頓年夜飯，但沈絮跟周珩結婚這麼多年,記憶裡跟周錦華一起吃飯的次數也就隻有兩次。
聞言,周珩抬頭看過去,過了幾秒才問：“怎麼突然想去他那？”
沈絮把那天在醫院裡醫生對她說的話，原原本本地重複了一遍。
聽完周珩什麼也沒說，拿著碗筷轉身進了廚房,跟往常一樣收拾廚房洗刷碗筷,但沈絮注意到他今天在廚房的時間要比往常長很多。
當晚睡前,周珩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句：“好，聽你的。”
……
除夕當天,一家四口早早就來到了周家的彆墅。
這不是沈絮第一次來了，除了恩妤周歲那次，後麵沈絮也來過幾次,都是過來接兩個孩子，偶爾周末的時候周錦華會派人把兩個孩子接過去過玩。
沈絮和周珩帶著兩個孩子到的時候，周葉已經帶著禾禾先到了，正在樓下客廳看動畫片。
看見阿妤和歲歲過來，禾禾高興的不得了，自從幾個小朋友長大了上了小學以後，在一起玩的時間就變少了許多，隻有逢年過節大人聚會的時候才能見上一麵，但絲毫不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
三個小朋友走進兒童房裡以後，周葉才走過去笑著打招呼：“哥、嫂子你們來了，舅舅在樓上書房裡。”
周珩微微頷首應了聲：“嗯。”
頓了頓，“你們先聊，我出去透透氣。”
說完，周珩抬頭看了一眼樓上書房的方向，轉身走出彆墅。
沈絮收回視線問周葉：“怎麼隻有你和禾禾？姑姑他們什麼時候過來？”
周葉：“我媽和姐姐去逛街給小朋友們準備新年禮物了，我爸和姐夫還在公司，應該晚飯前能回來。”
沈絮點了點頭，“那我帶著恩妤和歲歲去樓上看爺爺，待會兒下來找你。”
“好，你去吧，我去陪禾禾。”
-
周錦華是前天下午才出的院，但知道今天大家來彆墅過除夕，還是早早就起床換上了新衣服，這會兒看到了孫子孫女精神更是好的不得了。
雖然周錦華和周珩的父子關係一般，但跟兩個小朋友的祖孫情誼卻是好的不得了。
兩個小朋友的嘴也很甜十分會哄人，沒幾句話就把周錦華哄得笑的合不攏嘴。
到了周錦華午休的時間，沈絮才上去把兩個小朋友帶下來。
“今天跟爺爺玩得開不開心呀？”
周恩妤點頭：“開心，就是爺爺剛才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哭了。”
聞言，沈絮腳步一頓：“什麼時候？”
周恩妤偏頭想了想：“好像是弟弟提到爸爸，說爸爸的腿上有一塊圓形的傷疤。”
沈絮：“然後呢？”
“……”
周恩妤小聲開口：“然後我說爸爸可能是因為那個才經常腿疼，參加不了賽車比賽的。”
聞言，沈絮突然覺得喉嚨有些緊。
周珩當年的槍傷雖然看著沒有傷到要害，但還是留下了一些後遺症，而這些後遺症在最近幾年越發明顯，每到下雨天幾乎疼得走不了路。
就算是關係再差也是親生父子，或許周錦華也是心疼甚至後悔的吧。
思及此，沈絮輕輕歎了口氣，隨後俯身跟兩個小朋友低聲交代了幾句。
“記得哦，不能告訴爸爸是媽媽讓你們這樣說的，知道嗎？”
周恩妤：“知道了！絕對不說，拉鉤！”
周歲桉：“我也知道了，拉鉤！”
當晚，吃過年夜飯後，周錦華依次給幾個小輩發了壓歲錢，老人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就沒跟他們一起在樓下客廳守歲，發完了壓歲錢以後便回房間休息了。
沒過多久，沈絮便看到周珩悄悄上了二樓，出來的時候眼眶明顯是紅的。
沈絮低頭看了看自己身邊一左一右兩個小朋友，輕輕彎了彎唇角，她輕輕摸了摸他們的頭說：“今年你們的壓歲錢翻倍，算是獎勵你們！”
“好耶！媽媽萬歲！！！”
…
年後，歲歲也到了該上小學的年紀，按理說小朋友剛上小學家長會比較擔心，但沈絮完全沒有這方麵的擔心。
開學當天，沈絮站在實驗小學門口看著姐姐牽著弟弟走進校門，把弟弟送到班級以後才背著書包去自己的教室，窗台上遠遠看見站在樓下的沈絮還跟她揮了揮手。
低年級放學比較早，由於是歲歲第一天上學，這天下午沈絮特意請了一個小時的假，早早地去學校門口接兩個小家夥放學，恩妤第一天上小學的時候沈絮也是一樣。
沈絮提前了十五分鐘到，沒過多久學校門口就聚集了許多跟她一樣，翹首以盼等待孩子放學的家長。
很快，學校裡傳出一陣下課鈴聲，小朋友們排著隊井然有序地從學校裡走出來。
就在沈絮幻想著自家的崽也這麼乖巧地排著隊從學
校裡走出來的時候，卻看見周恩妤牽著鼻青臉腫的周歲桉走出校門，身後還跟著一對熟悉的身影，其中一個也是鼻青臉腫。
沈絮：“……”
四個小奶娃站成一排立在她麵前，兩個喊她媽媽，另外兩個喊她沈絮阿姨。
“……”
沈絮的視線在兩個鼻青臉腫的小崽子臉上徘徊了許久，隨後一邊在心裡安慰自己，一邊拿出手機給紀姝甜發微信。
微信發完沈絮的心裡建設也做的差不多了，她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問他們為什麼打架，而是直接把四個小崽子通通帶回家。
沈絮帶著四個小朋友浩浩蕩蕩回到家的時候，紀姝甜還沒到，微信回複她路上有點堵，可能要晚一點。
沈絮：“……”
ok那就她自己先審一輪。
到了家，沈絮先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水，隨後幫四個小崽子摘下書包，脫掉外套。
或許是知道自己打架不對，今天的四個小崽子格外的安靜，在客廳裡站成一排，這要是換做平時，早就瘋的滿屋跑了。
放下水杯，沈絮走過去坐在沙發上神情嚴肅，視線從左往右一個一個地看過去。
就在沈絮剛打算開口的時候，大門傳來按密碼的聲音。
沈絮抬頭看過去，周珩正拎著車鑰匙走進來。
看著客廳裡的一排周珩腳下步子一頓，險些以為自己回錯了家，看見坐在沙發上的沈絮才回過神來。
四目相對，沈絮從周珩眼底讀出了跟她剛剛在校門口一樣的驚愕。
頓了頓，周珩抬腿走過來不確定地問：“這是？”
沈絮一臉無奈：“看不出來嗎，他們打架了。”
周珩：“？”
他又重新看了一眼兩個鼻青臉腫的男孩，按理說要是周恩妤跟人打架他跟沈絮肯定都見怪不怪，但今天打架的居然是向來乖巧聽話的周歲桉。
頓了頓，他重新將視線落在沈絮臉上：“因為什麼打架？”
“剛回來還沒問。”
沈絮抬頭：“要不你問問你兒子？”
“……”
周珩：“還是你問吧，通知紀姝甜了嗎？”
“在學校門口就通知了，剛剛回我微信說是堵路上了，晚點過來。”
周珩輕輕點了點頭，隨後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站在客廳的四個小崽子。
他跟付溫年向來都是慣著孩子的那個，對於孩子的管教問題，向來都是沈絮和紀姝甜來的。
沈絮看著麵前的四個小崽子問：“說說吧，誰先動的手？”
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人開口。
見狀，沈絮神情更加嚴肅：“既然沒人願意先說，那就再等等，等你們的親爸親媽和乾爸乾媽都來了，你們再說！”
一聽紀姝甜和付溫年要過來，付睿第一個忍不住，小聲看著沈絮開口：“乾媽，我說……”
現在不說，等會兒他親媽紀姝甜來
了，更有他好看的，相比之下還是乾媽沈絮更好說話一點。
沈絮抬頭看著付睿：“說吧，你們倆誰先動的手。”
付睿：“是我先……”
他話還沒說完，邊上站著的周歲桉就出聲打斷：“是我先打的他！”
沈絮：“？”
“還學會護短了？你們打架的時候怎麼沒這麼為對方著想呢？”
周歲桉抬起頭，聲音堅定：“媽媽我沒說謊，也不是要護著付睿，就是我先打的他！”
說著，周歲桉的小拳頭又用力攥了攥。
見狀，沈絮明顯愣了愣，她下意識轉頭跟周珩對視了一眼，隨後聲音嚴肅地問：“那你為什麼要打付睿？”
周歲桉轉頭狠狠瞪了付睿一眼，表情神色跟年輕時候的周珩像是從同一個模子裡刻下來的似的。
被他這麼一瞪付睿頓時不敢說話了。
見狀，沈絮皺眉：“周歲桉。”
“你最好好好跟我解釋！”
周歲桉癟著嘴巴醞釀了半天，原本是不想說的，但最後還是氣不過，出聲道：“他活該挨打！誰讓他親我姐姐！”
沈絮：“？”
周珩：“？”
兩人皆是一愣。
還沒等沈絮回過神來，周珩就擰眉看過去，指著付睿問周歲桉：“他親你姐了？”
周歲桉用力點了一下頭，小拳頭也又用力攥了攥：“對！”
下一秒。
周珩：“打得好，不愧是我兒子！”
周歲桉點頭：“嗯！”
“……”
沈絮無語地瞥了周珩一眼，仿佛再說“不會教孩子就滾”。
周珩：“……”
聽到這個理由沈絮也是哭笑不得，按理說他們現在這個年紀應該知道男女有彆了，可這四個孩子從小就玩在一起，互相之間已經很熟悉了，保不齊會混淆一些事情。
就在沈絮頭疼改怎麼說的時候，就聽見一直站在一旁的付睿信誓旦旦出聲道：“乾爸乾媽，我親阿妤不是耍流氓，我喜歡阿妤我長大了要娶阿妤做老婆！”
沈絮：“？”
周珩：“！”
聞言，沈絮忍不住笑出聲：“上次你不是還跟我告狀說阿妤欺負你？”
“是！”
付睿點頭：“但是我願意讓阿妤欺負我一輩子！”
“……”
沈絮突然頭疼起來。
要是簡單的小孩子打架還好說，這……她怎麼處理？
就在沈絮頭疼萬分的時候，紀姝甜和付溫年姍姍來遲。
聽說付睿和周歲桉打起來了，還打得鼻青臉腫，付溫年也顧不上公司的事了，直接開車就過來了。
見狀，沈絮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連忙叫他們過來：“你們總算是來了。”
紀姝甜看著鼻青臉腫的兩個男孩心疼得不得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一時也不知道該安慰哪個，索性誰
也不安慰了直接坐在沈絮旁邊：“這咋回事？”
“……”
沈絮一臉無奈，想開口卻不知道該從哪句開始說。
付溫年就更不靠譜了，看著他鼻青臉腫的像隻鬥敗了的公雞的親兒子，笑了聲：“打輸了？沒用的東西。”
付睿：“……”
說完，抬頭看了一眼同樣掛彩卻依舊雄赳赳氣昂昂的乾兒子，抬了抬下巴笑著說：“不錯，不愧是我乾兒子，有幾分我當年的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