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覺得昨日楚亦行事荒唐,就算是兩人吵了架,也不至於去將宋珍找來氣她,晚上還鄭重其事地寫什麼“遺書”。
若是最初“楚亦”這個人格的出現,是由於“真正的楚亦”消失,那麼很有可能當他得知“真正的楚亦”還活著時,就會自動選擇消亡。
他明知自己將會消失,才會無所顧忌地去找宋珍來氣她。
原來他從未想過要娶宋珍,隻是想借此來試探自己的心。
這麼想來昨夜一彆,或許真就是永彆了。
“阿影,你在想什麼?”楚莫見她走神,便輕輕問道。
朱影麵露焦急,“他給你的信裡寫了什麼?是遺書嗎?”
“隻不過是寫了……昨日發生的事,”楚莫略顯窘迫,拍了拍她的腦袋,想讓她安心,“不是遺書,隻是……讓我好好照顧你。”
“還說不是遺書!”朱影忽覺心中一緊,眼淚“撲朔朔”掉了出來。
早知道,昨日就不該跟他吵架了。
楚莫心裡也不好受,早上讀了那封信就心煩意亂的,因此才會來找淨一大師開解。
朱影回過神來,見楚莫目光沉沉,像是有心事,“你也舍不得他?”
楚莫臉上一紅,望著她薄唇微動,卻默不作聲。
片刻後怕她看出自己的心思,又兀自走向一棵枝繁葉茂的桃樹底下。
朱影以為他隻是害怕正午的陽光,便獨自去采了些野花和藥草,讓駕車的駒九幫忙收入馬車中的儲物箱中。
待收拾妥當,才又出來尋楚莫。
見他還站在方才那棵桃樹下,樹下一地落花。
“你方才說,聖上給了你一個什麼線索?”朱影走進桃樹的樹蔭,抬頭問道。
楚莫沒有答話,隻輕抬起一手,用廣袖為她拭去臉上的薄汗,“阿影,你昨夜辛苦了。我替楚亦向你道歉。”
“辛苦?”
“楚亦讓我向你道歉,讓你受累了。”楚莫說完,羞澀地斜睨了她一眼。
楚亦留下的信中說,與朱影情投意合,一時按捺不住,與她有了夫妻之實。
鑒於楚亦經常坑自己,楚莫也是將信將疑,又不敢直接跟朱影確認,所以今天才一直悶悶不樂。
朱影也反應了過來,咬著牙吐出一句,“我就知道他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臨了,還不忘坑自己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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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裡之外,滄州。
一陣巨大的海潮聲擊碎了靜滯的空氣。
地牢中的男子猛然睜開眼睛。
微濕的長發披在腦後,一身單薄的白紗囚衣,透出肌肉和瘦骨的線條。
一人多高的小窗外,是海潮打在礁石上的聲音,那聲音低柔時猶如亙古不變,高亢時卻似有千軍萬馬一時出現。
地牢內陰暗潮濕,一縷陽光順著石壁落下來,照在一張矮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