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來他進退皆可,要進,聖上和大理寺的高官厚祿在等著他,要退,西草寺的青燈古佛就在西郊。
朱影連他名義上的主人也算不上,鴻十隻是看在楚莫的麵子上順便保護自己,又怎麼能再要求他做這做那呢?
更何況,宋珍的事對他打擊很大,少年這幾日都過得渾渾噩噩,怕是一時半會兒也緩不過來。
“郡主,有件事……奴婢想跟您說。”玉柳兩手抄在身前,吞吞吐吐的。
“有什麼事,說吧。”朱影仍舊閉著眼。
“奴婢……奴婢也想……回師門去。”見她忽然睜開眼睛,玉柳連忙解釋道,“自然是等……等少卿大人回來……”
如今郡主身邊連一個可靠之人都沒有,自己若是此時走了,與落井下石有什麼區彆?
“哦……你也要走?”朱影悵然若失,又點頭道,“我知道了,等我到齊州見到了夫君,你就……走吧。”
“郡主,奴婢……奴婢舍不得郡主,可是……”玉柳不知要如何解釋。
她喜歡郡主,她隻是不喜歡山下暗潮洶湧的世界。
“可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朱影說著,又覺心口一陣鈍痛,低聲呢喃道,“我都知道……昨天紫煙來找我……我便知道。”
“紫煙?”玉柳疑惑地看向她,“郡主,您好像……隻帶了飛絮做的針線,把紫煙做的鞋襪都放在府裡了……是不是她做錯了什麼事,惹您生氣了?”
“沒什麼事,她的事……等少卿大人回來再做定奪。”朱影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
紫煙的事,她從未對玉柳和飛絮說過,如今也不知要如何開口。
她忽然覺得像楚莫一樣養一幫侍衛也不是件簡單的事,人各有誌,即使是給了俸祿和信任,也難保大家都是一條心。
“籲!”
車外忽傳來一聲馬鳴,接著車夫急急勒馬,朱影和玉柳都前傾身子差點要撞到車前方的車門上。
“怎麼了阿牛?”玉柳一掀開車簾,就看見一匹黑馬將馬車逼停了。
英姿颯爽的白衣少年背上背了個包袱坐在馬上。
“玉柳姑娘,他……”阿牛瑟瑟地指著前方馬上的少年。
不待他說完,玉柳就探身出去,朝那白衣少年喊道,“鴻十!你這是做什麼?”
“你們去齊州,怎麼不告訴我?”鴻十蹙眉瞥了她一眼。
“不是給你留了信嗎?”玉柳回答道。
“我也要去!”鴻十說著便跳上馬車,將阿牛趕下去,又解下阿牛的馬,把韁繩丟到他手裡,“你回去吧,我護送郡主去齊州。”
阿牛遲疑地看了一眼馬車中,一臉疑惑。
朱影此時也探身出來,朝白衣少年問道,“鴻十,你不留在長安料理宋珍的後事了?”
“昨夜屬下去向威遠將軍和宋珍辭了行,”鴻十低頭將黑馬係到馬車前方,漆黑的眸中有淚光閃耀,“從此鴻十專心修習佛法,為她祈福。”
他這是看破紅塵的意思?
“你……看開了就好,”朱影緊了緊大氅,又朝阿牛道,“阿牛,你回去吧。”
“是,郡主保重。”披著披風的小廝拱手行了個禮,便跨上馬離開了。
“郡主,咱們走吧。”白衣少年將包袱丟給玉柳,便揚起馬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