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珠心一軟,抬手摸了摸白景芝腦袋,手感毛茸茸的,她頭發剪的很短,就到耳朵那裡,看著很清爽,也突出更加精致的眉眼。
小姑子跟她說,頭發是妹妹讓她剪的,她本來不願意,但妹妹說長頭發洗頭浪費水和肥皂,她就隻好剪了。
金秀珠聽了後很心疼,哪個女孩子不喜歡漂漂亮亮的?
想到這裡,她從口袋中拿出房產證和鑰匙,“這房產證是你哥哥給我的,他讓我交給你,這是你們母親當年給你們兄妹倆準備的,一人一套房子,房子裡可能還有彆的東西,有空你自己去找找,但最好一個人去,讓人看見了不好。”
“這年頭,房子還是很珍貴的東西,你在城裡長大,知道很多家裡十幾口人的擠在幾平米的地方生活,懷璧其罪,你性子單純,這東西要好好保存。”
白景芝一愣,接過金秀珠手中的房產證明看,沒想到她那個從未見過麵的母親給自己留下這麼珍貴的東西。
金秀珠還在說:“我不知道你對你養父母一家還有什麼樣的感情,但有些話我還是想對你說,不要記恨,也不要留戀,記恨和留戀說明你對他們還抱有希望,但嫂子作為外人來看,他們並不值得。”
“你母親給你們各準備了一套房子,可見送給你養父母的那套應該是沒放在眼裡,在她心裡,你們能平安長大才是最重要的,有些錢財舍棄也就舍棄了,愛錢,但不能執著於錢,那就著相了。對人也是一樣,執著於並不值得的人,會讓你失去理智和陷入痛苦中。”
這些話,白景芝或許還聽不懂,但隻有金秀珠這種經曆過死亡的人才明白,所有的榮華富貴在死亡麵前都是無關緊要的,哪怕就是擁有了,德不配位也會失去,就像白景芝的養父母,擁有了一套房子和很多錢財,但很快也是拱手送人。
“你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不驕不縱,不卑不怯,能夠淡然坦然麵對一切,把眼界放寬一點,去看更廣闊的世界,把心思放在更偉大有有意義的事情上,這才是你們母親希望的。”
白景芝看著手中的紙,安靜地聽嫂子說話。
沒有人跟她講過這些話,她以往聽到的都是女孩子應該要賢惠能乾,把家務打理好才能嫁個好人家,沒人跟她說把眼界放寬,把心思放在有意義的事情上,這些應該是男人做的,可嫂子卻跟她說,還讓她去做,白景芝隻覺得內心有些東西被打破了。
等金秀珠說完,白景芝猶豫了下後,將手中的房產證和鑰匙放到金秀珠手中,信任道:“嫂子,我現在還在讀書,這東西給我我也不好保存,你能不能幫我收著?”
金秀珠看了眼乖乖的白景芝,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便接了過來,“也行,等你畢業後工作了再給你。”
白景芝嗯了一聲,她覺得嫂子既然把這個東西交給自己,就不會有彆的想法,而且就算有彆的想法,她也不在意的。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金秀珠跟她說了這麼多的貼心話,讓她也有了想說話的衝動,糾結之下,將自己在學校的情況小聲說了出來。
金秀珠皺了皺眉,躺在裡麵的付燕燕也不自覺皺起眉頭,想起自己上輩子的情況,她曾經也被同學孤立,那是一段很痛苦的回憶。
白景芝小聲道:“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處理?”
“能不能跟老師說一聲,換個寢室?”
白景芝搖了搖頭,“我們班的女生不多,換的話隻能去彆的係了,人家不一定接受我。”
說完她看向金秀珠,“嫂子,換做你遇到這種情況會怎麼做?”
“我呀?”
金秀珠還真認真地想了一下,“不理我就不理我唄,跟一群不好好學習的人走近乾嘛?又不能從他們身上學到有用的知識。不過,也不能被她們欺負了,畢竟你住在宿舍裡,不能進去睡覺可不行。”
“她們關係之所以那麼好,是因為拿你當作唯一的針對目標,同樣,當他們關係不好時,自然就不會再針對你了,甚至會拉攏你。所以你要做的就是破壞她們的關係。”
白景芝沒怎麼聽明白,不過還是問:“那怎麼破壞她們的關係?”
金秀珠道:“很簡單,利誘,拿好東西去哄其中一兩個人,跟她或她們交好後,故意針對其他人,讓其他人誤會你們是一夥的,誤會那兩個人在你麵前說她們壞話,關係自然就差了。”
白景芝皺眉,“我沒有什麼好東西。”
“那就看你本事了,你可以在其中一個室友遇到困難時,幫助她,或者自己遇到困難時,請求一個室友的幫助,然後趁機賴上她們,對她們很好,那個人肯定會為了不被同樣孤立,帶你認識自己的好朋友,這樣自然而然就把她們分開了。”
對金秀珠來說,這簡直是太簡單了,不太明白白景芝會為這種小事煩惱。
白景芝咬了咬唇,“那怎麼才能幫助彆人?”
金秀珠多看了她一眼,“與其你幫助彆人,最好是讓彆人幫助你,一定要發生在隻有兩個人的情況下,後麵你再各種親近對方,對方會更容易接受你。”
“很多人都是自私的,他們隻記得自己付出的。”
白景芝沒怎麼聽懂,但不好意思多問,怕顯得自己很笨。
倒是付燕燕聽懂了,她有些驚訝的看著金秀珠,沒想到還能這麼做。
金秀珠問她懂了沒有,白景芝乖巧點點頭,等人走後,皺起眉頭深思,好一會兒後才忍不住喃喃自語,“怎麼才能幫助彆人?”
付燕燕看著苦惱的小姑姑,給她解釋道:“媽媽說了,要看姑姑的本事,也就是說,彆人沒有困難也要製造出困難。”
“啊?”
白景芝愣住了,沒想到嫂子竟然是這個意思,沉默了一會兒後,白景芝小心翼翼道:“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付燕燕安慰道:“不會呀,明明是她們先欺負你的,小姑姑隻是為了保護自己而已。”
“姑姑,媽媽跟我和哥哥說,我們要做一個正直善良的人,因為正直善良可以讓我們有底氣的活在這世界上,像那些壞人,總有心虛害怕的時候。但正直善良並不代表軟弱可欺,如果被人欺負了,一定要反擊回去,哪怕用一些不好的方法,因為這樣才能保護好自己,不然會有更多的欺負。”
白景芝聽了不說話。好一會兒後才嗯了一聲,“睡吧。”
“好。”
付燕燕閉上眼睛,她知道身旁的小姑姑沒有睡,她其實也睡不著,她控製不住在心裡想,上輩子要是“金秀珠”也這樣教自己就好了。
第二天淩晨四點,江明川和金秀珠就起來了,金秀珠起來將昨晚醒好的麵團放到籠子裡蒸,等白景芝走的時候,將所有的饅頭包子都給帶上了,還帶上了自己昨天做的紅棗糕和薩其馬。
這是白景芝帶過最多的行李了,整整兩個大包,裡麵都是衣服和被子,還有一個斜背的小書包裡裝著吃的和水。
今天是周末,江明川在家,恰好可以送妹妹去市裡火車站,江明川把兩個大包拎上,帶著妹妹離開。
兩個孩子特意起來跟姑姑道彆,賀岩還紅了眼睛,十分舍不得道:“姑姑到了學校記得給我們寫信。”
白景芝笑著揮了揮手,“好。”
付燕燕也揮了揮手,“姑姑再見。”
“燕燕再見。”
白景芝又道:“嫂子再見。”
金秀珠也揮了揮手,“再見。”
等人下樓不見了,金秀珠才關上門,看著安安靜靜的客廳,突然覺得有些冷清,少了一個人還是有些不一樣了。
賀岩傷感道:“希望明天就放暑假,這樣就又可以看到姑姑了。”
金秀珠和付燕燕一點都不覺得感動,付燕燕還直接戳破他,“是你想放假吧?”
賀岩嘴硬,“才不是。”
母女倆出奇一致地翻了一個白眼。
賀岩炸毛,“爸爸不在,你們就欺負人。”
外麵,兄妹倆一前一後走在黑暗中。
兩人都不是多話的人,平時都是金秀珠和賀岩話比較多,會顯得氣氛很熟絡,這會兒隻有他們兩個,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白景芝看著前麵高大的身影,以前她很羨慕同學有父母長輩送,她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但今天她感受到了,嫂子很早就起來給她做早飯和路上帶著的吃的,侄子侄女會揉著眼睛迷迷糊糊跟她道彆,哥哥幫她拎著沉重的包走在前麵……
讓她有種被愛滿滿包圍著的感覺。
白景芝眼睛有些濕潤,這是她曾經想象不出來的畫麵。
走在前麵的江明川似乎覺得這樣一直不說話不太好,主動開口道:“路上不要睡太死,彆人給你東西不要吃,找你說話也不要理會……”
白景芝默默點頭,突然想到他可能看不見,又輕輕嗯了一聲。
江明川將人送到市裡火車上,走之前又叮囑一遍,“誰跟你說話都不要理,不要吃彆人東西,到了學校後給我們打電話。”
“好。”
白景芝乖乖點頭,點完頭想了想,突然道:“哥,你對嫂子好點。”
江明川也沒多想,嗯了一聲,等下了火車,才慢慢覺得不對,疑惑皺了皺眉,他對金秀珠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