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我還不能留在這裡。”
“我的小龍,我的朋友,他們都在等我。”
赫利俄斯平靜地道:“如若有一天,你所熟悉的一切都歸於塵土呢。”
顧箋:“那一天,我會再次來到這裡。”
赫利俄斯:“我知道了。”
“感謝您為我解釋疑惑。”顧箋真心地道,“那麼,我先回去了。”
他向赫利俄斯微微頷首,轉身,向外走去。
就在這時,他聽見身後的聲音:“光,是永恒的,亦如暗。”
“新生的光與暗,或許,經過漫長的時光之後,將重現過去的輪回。”
“到那時,你會怎麼做。”
顧箋:“我的小龍,不會做讓我不高興的事情。”
“就算真的有那一天,我也會和他共同沉入深淵。”
他的眸底似有溫潤的淺光,微微地笑了起來。
“畢竟,我的小龍害怕孤單,又喜歡撒嬌和黏人。”
“我會一直陪著他的。”
“……”
赫利俄斯純銀的眼眸,似乎有什麼停止了一瞬。
“對了,”顧箋回頭,再度望向這位神明,“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想請教您。”
“我究竟是誰?”
“你就是你。”
赫利俄斯道。
“並非命運選擇了你,而是你自己,走到了命運之前。”
誕生於微末,從孤兒院走出,追逐魔法與信仰,最終,站在大陸的頂峰。
當他的光輝穿透了深淵的黑暗,照亮了世界的每一寸角落之後,命運的眼眸,開始向他投去注視。
顧箋輕笑起來:“多謝。”
雪白的神廟於眼前化為淡去的風雪,他再度回歸現實。
“伊閣。”
一雙手臂緊緊地抱著他,顧箋聽到緊貼的胸膛之下,那急促的心跳,輕輕拍撫這隻大龍:“我回來了,彆怕。”
“一切都結束了。”
伊洛斯:“嗯。”
他沒有問顧箋去了哪裡,像是已經知道了什麼,將臉龐埋進顧箋發間。
“赫利俄斯,我的兄長!”
坍塌的深淵之中,金色眼眸、銀黑長發的男人瘋狂地大笑,他的身軀被重重光輝構成的鎖鏈困鎖,拖往深淵之下,那一片仿佛能夠消融一切的銀白之海。
“你又要殺了我嗎!就像千萬年前那樣!”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往顧箋和伊洛斯那邊看任何一眼,哪怕他們才是真正擊敗了自己的人。
那雙燦金的眼眸仿佛燃起了吞噬一切的火焰,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上方,那片存在了上千萬年的銀白天空。
然而,他的憤怒,他的聲嘶力竭,似乎依然傳不到那片銀白之中。純銀之眸,似乎始終沒有注視他。
最終,舊神裹挾著滔天的怒火與絕望沉沒於足夠吞噬神明的長眠之淵,徹底地陷入永眠的靜默之中。
銀白的天空,靜靜俯瞰大地,沉默而無聲。
……
“不可能……不可能!”
塌陷的深淵,因為失去了神明而逐漸黯淡褪去的惡煞之中,一道身影仿徨四顧。
卻爾特。
這位惡神的信徒,此刻隻剩下一顆蒼老的頭顱,連接著頭顱的是一團扭動而淡薄的黑霧,失去了黑袍遮擋,看起來就是個醜陋蠕動的畸形。
“偉大的黑暗神是不會敗的!規則之下,必有光與暗兩位神明長存!!”
“難道……難道……是新神……”
噗嗤。
利刃沒入體內,也中斷了卻爾特瘋魔般的嘶吼。
失去了魔力,失去了惡神的注視,隻要一把簡單的匕首,就能奪取他的性命。
卻爾特緩緩地扭過了頭。
銀發金瞳的年輕女子站在那裡,對他微微一笑。
“涅墨西斯,向你問好。”
卻爾特瞳孔微微一縮。
仿佛很多年前,一位銀發的少女微微提起裙擺,美麗的臉龐上,帶著淡淡的嘲弄笑容。
“主教大人,我的名字是,涅墨西斯。”
那位少女如是說。
——此刻,多年前的那張年輕臉龐與麵前的這張重合,還沒等他來得及看清,鮮血,遮蔽了他的視野。
這位惡神信徒,在徒勞的掙紮之中,化為一灘無人在意的、肮臟的黑液。
“……我好像想起了什麼……”
另一邊,斯黛雅輕輕按住額頭,一段關於十多年前的記憶,逐漸浮出水麵。
“我也是……”
“原來聖維亞大陸多年前……就差點被惡神覆滅嗎?”
也許是因為遺忘的記憶太過繁雜,不少人的大腦依然空茫,尚未反應過來。
這個時候,教皇走到了所有人中間。
眾人不約而同地望向他,正在他們以為這位光明神最虔誠的信徒、剛才那一戰中始終庇護他們的神眷者要發表什麼高見時,就見這位教皇不緊不慢地掏出一個破爛的小布包,抖了抖,衝眾人展開:“請把碎片還給我。”
眾人:“……”
從高空之中輕輕落地,顧箋發現伊洛斯把他帶到了一個遠離人群的地方。
並且依然抱著他,不肯撒手。
顧箋摸摸這隻大龍,就聽見伊洛斯有點委屈地說:“總感覺,有些關於哥哥的事情,我又不知道了。”
顧箋聲音輕柔:“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好。”伊洛斯很快輕笑起來,“不過,等我們回去之後,哥哥再慢慢地和我說吧。”
然後,他退開一步,單膝跪地,輕輕捧起顧箋的一隻手,親吻他的指節。
“伊閣。”
俊美的黑發青年仰起臉,目不轉睛地直視顧箋的眼眸。
“嫁給我。”
顧箋:“……”
顧箋望著那雙灼熱的燦金眼眸,片刻後,輕輕地說:“我們,好像,似乎,還沒有在一起哦。”
“哦,”伊洛斯飛快地說,“那,伊閣和我在一起吧。”
顧箋:“……”
總感覺這隻小龍是不是故意先提一個更過分的要求,然後再退而折中……
心機小龍。
不過……
他微微低頭,伊洛斯的眼眸含笑,專注而虔誠地仰望著他,等待他的回答。
不由自主的,顧箋的聲音也染上了笑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