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長青巷,馬車剛一拐進巷,施雲琳探頭從小窗望出去,心早就先飛了回去。
馬車在小院門前停下來,施雲琳迫不及待地跳下馬車,連門也不敲,直接推開院門。
小廝和廚娘懶洋洋地坐在藤椅裡曬太陽,手裡抓著把瓜子兒。廚房的煙筒正往外冒煙。廚房的窗口映著母親在灶前彎腰的身影。
看見施雲琳進來,兩個人愣了一下,站起身來。
“阿姐!”施璟站在廚房門口,洪亮一聲喊。
付文丹從窗口望過來,一聲“雲琳”讓施雲琳頓時濕了眼眶。
她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庭院裡的小廝和廚娘,轉身朝廚房走去。
付文丹早就迎到了門口,先將手上的水漬在圍裙上擦了擦,再拉住施雲琳的手,反複捏握著。千言萬語,都化成了這反複握捏的動作。
施雲琳壓著心裡的憤恨,扯出一個笑來。她走進廚房,看見做了一半的飯菜,走上前去想幫忙。
付文丹笑著搖頭,拉住她,道:“廚娘做的東西不好吃,我以前就喜歡下廚,所以有興致的時候自己做。你向來不會這些,這裡不用你。去和你父親說說話吧,他這兩日咳得厲害。”
施雲琳沒想到連父親都病了,急忙又去看父親。
施彥同臥在榻上,已經聽見施雲琳回來了。待小女兒進來,他招了招手,讓施雲琳過來坐。
“父親,聽說您病了。”
施彥同沒回答,而是問:“讓你告訴亓山狼的事情,你可告訴了?”
施雲琳一愣,心虛道:“沒來得及……”
“那就等他回來再說。”
是之前施雲琳被人假借亓山狼的名義騙走的事情。那邊亓山狼有自己的眼線知道施雲琳被送去了軍營。可當時廚娘故意提醒了施彥同來接的人不是亓山狼。是誰要提醒施彥同?這事情後麵有沒有彎彎繞繞,施彥同查不到也不能去查。隻能將事情告知亓山狼。
付文丹已經走了進來,施璟和沈檀溪跟在後麵,端著午飯。
一家人重新聚在一起吃飯。施雲琳詢問了家人的身體,家人也詢問了她在百祥宮的事情。
但沒有人問亓山狼對她好不好。本就不是她喜歡的人,又是這樣的情況下出嫁,那能好嗎?問不出口。
施璟猶豫了很久,放下手裡的碗。他望著施雲琳,剛要開口,施彥同咳嗽了一聲。
施璟立刻閉了嘴,端起碗來往嘴裡猛扒飯。
施雲琳將一家人的表情看在眼裡。她笑笑,吃一口母親做的麵條,說:“我挺好的。”
一家人的動作同時頓住。
施雲琳彎著眼睛望向付文丹,“母親再給我做些薄餅吧。”
付文丹點頭說好,“你喜歡吃,我就再做些。”
“嗯,喜歡。”施雲琳笑著去夾桌上的菜,狀若隨意地說:“不僅我覺得好吃,亓山狼也覺得好吃呢。”
他們不敢提起亓山狼,那她主動提及,就像一個女兒在父母麵前隨意提及自己的新婚夫君那般自然。
接下來的日子,施雲琳時常回家。又從百祥宮帶了許多吃的用的過去,後來被施彥同勸阻才不再帶。
施彥同再三叮囑施雲琳萬事以自己的安危為重,甚至不讓她過來得太頻繁。
“等我回了亓山,自然就來得少了……”施雲琳悶悶不樂地低下頭。
施彥同彆開眼,倒是沒忍心再勸阻。
一眨眼,一個月就這麼過去。亓的冬,也越來越冷。天地之間銀裝素裹。
太子妃的生辰宴,施雲琳沒去。亓山狼與齊嘉致交惡,她不去慶賀理所應當。可逃過了太子妃的生辰宴,逃不過明慈公主的賞梅宴。
對於和京中貴勳接觸這件事兒,施雲琳心裡是抵觸的。她自知身份,免不了要被排擠和挖苦。她聽不得那些人高高在上拿出憐憫的樣子談論湘的亡國。
“明慈公主是什麼樣的性子?”施雲琳詢問又綠。
“端莊得體,看重規矩禮儀。”又綠想了想,再補充,“最厭惡不守規矩和不守時的人。”
“這裡離宮很遠,那明日可要早些出發才行。”施雲琳這一晚早早梳洗打算早睡,睡前叮囑又綠明日卯時就要喊醒她,早點出門。
沐浴之後,施雲琳烘乾了頭發,比尋常早了一個多時辰上榻。
厚實的床幔放下,隔絕了床榻外的燈火燭光。溫暖靜謐的床榻裡,施雲琳蜷身側躺在錦被裡,柔軟的長發鋪了一枕,黑暗也藏不住似緞的柔澤。
施雲琳睡得正酣。身體被翻過來也一無所覺。被燙到的瞬間,施雲琳一下子驚醒。她愕然睜開眼睛,對上一雙蒼白色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