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熟悉的刺痛感並沒有襲來,施雲琳疑惑地睜開眼睛,看向亓山狼。他低著頭,瞳仁一片漆黑,不是往常夜裡的幽藍。施雲琳有些懵,她問:“不、不……不了嗎?”
亓山狼點了下頭,拿起一旁小方桌上的衣服遞給施雲琳。而他自己則是走下了樹屋。
以前也知道她會疼,可都被當他當成理所應當的事情。可如今,聽過她委屈的抱怨,卻再下不去手了。
不會疼了,施雲琳逃過一劫般鬆了口氣,可她心裡又莫名覺得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
外麵的水聲打斷了施雲琳的思緒,她探頭往外望去,看見亓山狼跳進了潭水裡。
施雲琳後知後覺自己是因為亓山狼的情緒低落而鎖眉。
他……到底怎麼了?
接下來的幾日,亓山狼每日給施雲琳弄吃的,不僅有烤肉,還會給她尋一些酸酸甜甜各種口味的野果。亓山狼又給施雲琳重新弄了個沐浴的地方——距離之前的樹屋不遠的地方,重新建了個比較簡陋的樹屋,樹屋的底部鑿出一個圓形的洞,將沐浴的大木盆剛好卡在那裡。這樣,施雲琳就不用尷尬不自在,有了室內的浴室。
浴室做好的那天,施雲琳眉眼彎彎,開心地奏了一曲輕快的《撥雪尋春》。
山中沒有什麼消遣的趣事。施雲琳有時候在樹林裡轉一轉,每天多認識一種花草樹木,可惜寒冬時節花草多大枯萎著。更多時候施雲琳就會撫琴打發時間。
那隻被施雲琳救過的兔猻又出現過幾次——來偷肉。施雲琳便會特意給它留一點。兔猻吃飽了肚子,懶洋洋地伸懶腰,也能偶爾趴在施雲琳的腳邊睡一覺再走。
施雲琳總是會對它說一句“真醜”。
而亓山狼每天大多時候總是站在高處瞭望遠方,黑狼經常陪在他身邊,有時候會多幾隻狼。
施雲琳不懂他總是一動不動地瞭望著什麼?山間景色就算再美,也不必這樣日複一日地遠眺吧?
若說兩個人之間哪裡不一樣了,就是亓山狼夜裡再沒碰過施雲琳。當然,白天也沒有。有時候施雲琳換衣裳,亓山狼也會立刻轉身避開。
這對於施雲琳來說,是件大好事。讓她輕鬆不少。可是她也會困惑,不明白亓山狼突然的轉變。
夜裡,將要睡下,施雲琳轉了個身麵朝亓山狼,睜開眼望著他。她幾次想要開口問他為什麼不再碰她了。可最後又幾次沒能開口。這種事情,她問不出口。更何況,她從心底怕著那事,若她主動提出來又惹來一夜的折磨,痛苦的還是她,那她又是何必自討苦吃。
施雲琳再慢慢地轉回身,不肯開口了。
亓山狼忽然開口:“明天進城。”
“嗯。好。”施雲琳應聲。
亓山狼翻了個身,扯著被子往上拽,將施雲琳更嚴實地包裹起來。
這次過了年之後的出征,亓山狼既然打算不去,就要將事情處理好。而施雲琳沒有一個
人在亓山生存的能力,他隻好把她帶在身邊。
剛過完年,正月裡是最清閒熱鬨的時候。進了京城,忽然見到這麼多人,施雲琳一下子還有些不適應。她新奇地打量著沿街的店鋪,瞧什麼都新奇。
亓山狼看出來了,沒讓她跟著去枯燥的軍營,將她留在街市,讓她自己閒逛。
他將身上的貂裘披風解下來披在施雲琳的身上,說:“想要什麼直接拿。()”
好……?[(()”施雲琳點頭說好,但是她可沒不開臉,隻能逛一逛,做不出強盜一樣隨便拿的舉動。
“夫人?”
身後忽然想起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施雲琳回頭,看著身後的紫衣女郎,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她的名字:“紫瑩。”
施雲琳當然記得她,畢竟樊紫瑩不止一次向她示好。
“夫人還記得我!”樊紫瑩暫時彆過身邊的幾個小姐妹,笑盈盈地迎上施雲琳。
“夫人怎麼一個人在這裡?是要買什麼嗎?”樊紫瑩友善地笑著,目光又悄悄落在施雲琳肩上的披風上。亓山狼的披風裹在她身上實在不合身,又實在顯眼。
這是亓山狼給她的囂張庇護。她穿著他的外衣,就能暢通無阻為所欲為。
“隨便逛逛。”施雲琳稍微停頓了一下,“等亓山狼。”
施雲琳主動提到亓山狼,樊紫瑩趕忙說:“這樣啊,那我不打擾夫人了。正好我有約也快要遲了。下次夫人若肯賞臉,告訴我什麼時候有空閒,我好設宴在家中款待夫人。”
施雲琳微笑著點頭說好。
樊紫瑩彎膝行了一禮,轉身走向她的同行人。施雲琳也繼續在沿街的攤位閒逛著。
過去了很久,施雲琳穿過熱鬨的拱橋往另一邊的店鋪去時,不經意間一瞟,看見樊紫瑩在一家酒樓裡和一個男子相對而坐。兩個人都皺著眉,滿麵愁緒。
施雲琳在那個男子臉上多看了一會兒,越看越覺得眼熟。她隱隱聽見樊紫瑩朝著對麵的男子喊了一聲“二哥”。
樊紫瑩和樊業名轉頭看見了施雲琳,兩個人皆是一愣,緊接著臉色變得複雜起來。
施雲琳一下子想起那個男子是誰了——她跟隨父皇剛逃到亓的時候,遇到了一個亓國的武將刁難,正是樊紫瑩的兄長。
施雲琳了然,一下子明白了樊紫瑩幾次三番的示好。原來是因為她嫁給了亓山狼,擔心她翻舊賬找樊業名的麻煩,有意結交嗎?
施雲琳對著酒樓內臉色複雜的兄妹倆,禮貌一笑,轉身繼續閒逛。她哪裡是眥睚必報的人呢。戰火之後,經曆了那麼多死彆,那點刁難算得了什麼?她幾乎都已經快忘了樊業名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