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施硯年拿起碗筷,平靜地開始吃飯。
沈檀溪望了他一眼,收回目光。用過晚飯,沈檀溪瞧著施硯年一個人站在庭院裡望著樹上的花燈走神。他單薄的背影瞧上去有著幾許孤寂。
沈檀溪忽然就想起曾經的自己,那個時候所有人都以為周澤明和施雲琳將來會成親,言語之間習慣性打趣著他們兩個。她看在眼裡聽在耳裡,也隻能一直站在一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沈檀溪朝施硯年走過去,柔聲道:“世事無常。四時有變,花燈也總有熄滅的時候。”
她側首看向施硯年,斟酌了言辭,才勸:“要往前走啊。”
施硯年溫和一笑,道:“當然要往前走。停在這裡,連難過的資格都沒有。”
沈檀溪很能體會施硯年的心情,也同樣明白勸慰的無用。她隻能說:“隨亓軍回去的時候要多加小心。都已經經曆過那麼多次失去和逃亡,更能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道理。萬要小心,不要不顧安危,更不要急。急中出錯。”
施硯年卻沒立刻應話。他怎麼能不急呢?心愛之人成了彆人的妻,同一片屋簷下,一牆之隔,她與另一個男人共枕眠。而那個男人又是她名正言順的丈夫。他陷入今朝苟延殘喘之地,連去爭取的資格都沒有。
他主動轉移了話題,道:“你們留在亓國也是危機四伏,要小心。”
沈檀溪點頭,微笑著說:“就不用擔心我們了。若能等到你們來接,自是大圓滿的幸事。若運氣不好沒等到,隻要能複國能讓四處逃難的子民回到故土,一切都是值得的。”
施硯年笑笑,道:“澤明已經從魯逃了出來。放心,他一定會及時來接你的。”
施硯年提到周澤明,沈檀溪眉眼瞬間浮上了一片溫柔。
施硯年問:“明天又要去思鴻寺?”
“嗯。”沈檀溪輕聲應,“明天是十五,人多。我要早一點去,給澤明再寫一份禱文。”
“既然要早去,那早些休息。”
“你也是。亓國的冬夜太冷了。”沈檀溪手心輕搓了下手臂。她走之前問:“今晚不拂琴了嗎?昨晚好像也沒有彈曲子呢。”
施硯年一手負於身後,溫和笑著:“凍手。”
琴聲藏不住心事。施雲琳聽得懂他的琴。她在,他不敢再彈。
施硯年抬頭,繼續凝望著懸在樹上的八角樓花燈,施雲琳房間燈火熄了那一瞬間,他轉眼望向她的屋子好半晌,才疲憊地閉上眼睛,用力吸了口氣,獲取了些力量,才拖著沉重的步子回房。
施雲琳並沒有睡下。桌上的燭燈將要燒儘,她拿了新燭去引火,動作慢了一步,新燭還沒引燃,舊燭已經熄了。她愣了一下,才伸手去抽屜裡摸火折子,摸了半天也沒摸到。
一簇火苗在她身後亮起。
施雲琳回頭望去。一片黑暗裡,唯一亮起的閃爍火苗照亮了亓山狼的五官。將他淩厲的麵孔照出
幾分瑰麗的俊朗來。
他俯身湊近,薄唇幾乎貼上施雲琳的臉頰。施雲琳眼睫輕顫,心跳也跳亂了兩拍。
就在施雲琳以為亓山狼的吻將要落在她的臉頰上時,亓山狼手中的火苗燒到她手裡的新燭上,周圍一下子亮起來。
更多的光亮將她的眉眼照亮,如雪若瓷的臉頰上被仙神描上一層柔和的光影。
施雲琳眼睫顫了顫,輕抿了下唇,將新燭坐在燭台上。
溫柔的燭光隻將他們兩個人籠罩。
亓山狼望著施雲琳鍍了一層柔光的臉頰,他伸手握住施雲琳的下巴,將她的臉轉過來,目光一錯不錯地落在她的臉頰上,看了她很久很久。
施雲琳被他捧著臉看得不自在,好半晌才低低聲音問:“你看什麼?”
“看你。”
施雲琳在心裡回了個“廢話”,嘴上卻嘟囔著:“有什麼好看的……”
“好看。”
沒有人不喜歡被人誇讚好看,何況還是自己的夫君。施雲琳目光躲閃,小聲說:“你明日不是要早起去開旗禮?該睡了……”
她推開亓山狼的手,轉身往床榻快步去。她步履輕盈,沒有穿進鞋子裡的後足跟在她的裙擺下若隱若現。
亓山狼盯著。
他看著她跪坐在床榻上,一邊整理著被子,一邊將足上套了一半的軟鞋踢開,隻剩一雙光潔的小腳落入亓山狼的眼簾。
亓山狼大步朝她走過去,大手撐在施雲琳的後腰,輕推著她到床上去。
施雲琳淺怔之後,習慣性地閉上眼睛,將臉偏到一旁去。
床幔緩緩地落下,遮去床榻外的燭光,幔帳內她蹙起眉心的五官攏上一層柔弱的怯。
亓山狼將解她一半的腰帶又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