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李遂寧見了她,隻覺得眼睛一熱。
大宋立國後,李氏幾乎沒有多少消停的日子,雖然在漫長的交戰日子中,李家越發聞名天下,也有多人身居要職…可到了最後,幾位大人也先後隕落。
蜀宋兩國三爭穀煙,李行寒、李明宮先後身死,莊氏覆滅,李明宮更是受五人所圍,赤火漫漫,燒成了大漠的真火孤煙,也燒得老大人再也承受不住,吐血臥床,再沒有起來的日子。
李遂寧隻看了一眼,有些激動地低下頭,還算正常,李明宮則收回目光,對著李承宰淡淡地道:
“兩個孩子我帶走了。”
一旁的中年人的目光在他身上閃動了一下,很快收回來,看著很是激動,忙道:
“是…謝過長姐!謝過長姐了…”
李明宮對自家人從來冷不下臉,哪怕心中對李承宰失望至極,也不過語氣冷淡而已,用真火將兩個孩子托過來,掃了他一眼,道:
“年紀不小了…彆想著亂折騰,給晚輩留個體麵。”
她駕火而起,往天空中去,李遂寬首次飛行,又喜又驚,李遂寧早習慣了,心中卻品味起來:
“前世我還懵懂,並未察覺,可如今這麼一聽,太姑奶明顯也是知道不少事情的…”
李明宮並未隻在一處停留,又往好幾鎮去了,確保幾家嫡係都能正常往湖上送人,沒有欺壓、偏頗的心思,這才帶著好些個孩子,一路往湖上去,
李遂寧微微低眉,見著前世的諸多兄弟姐妹一一登上了火,一個個對應起來,發覺近半的孩子連未來的模樣都尋不見,夭折得更早,心中酸楚。
他靜靜地拉著李遂寬的手,自家的【昭廣玄紫大陣】已經浮現在眼前,望著仙霧繚繞的一根根紫金玄柱,心中升起無限希望來。
‘今生…必不同往日…’
他謹慎地思慮起來:
‘修行太慢了…前世的修行太慢了,我必須有足夠的修行速度,才能讓我的話語被幾位大人重視,才能在關鍵時刻有所作用…才能…得知背後一切的真相…’
‘機緣…機緣…恐怕隻能去北海了…可距離實在太遠,至少要築基才能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他本就是遂語輩最出色的晚輩,鬥法與實力也高強,前世從屍山血海走過,鎮靜冷酷也到了另一種境界,這才能痛苦地見證整個李家的衰弱、毀滅,最後受李周暝的重用。
‘那在築基之前…能依靠的隻有家族,絕不能像前世的孩提時光一般謙遜迷茫了,要爭…要讓大人更早對淵完一脈改觀…’
‘要想辦法…先把丁威鋥救下來,有這員大將在,對今後的格局必有大益處!’
他目光沉沉,卻不能察覺太虛之中交織的一道又一道的幻彩,這些幻彩如水一般倒映,反襯出一片又一片的銀光。
出了南岸,沒有什麼陣法保護,本就尋梭的神妙迅速在他身後徘徊,毫無阻礙地卷入他腦海,將他的記憶一一讀罷!
直到他一直沒入【昭廣玄紫大陣】之中,亦無任何顯眼之處,這神妙才悄然退去,太虛的諸多變化漸漸歸於平淡,消失不見。
……
梔景山。
天色光明,白花紛紛。
兩位真人正相對而坐,一位衣服白金,抿茶不語,另一位青衣掛劍,頗有些瀟灑。
“四閔郡也淪陷了?”
司元禮如今顯得從容,聽著對方如此來問,默默點頭,答道:
“是你家的絳梁留守,陳問堯一路往東,應當是要去臨海郡。”
“臨海郡…”
李曦明沉思道:
“大鵂葵觀閉關多年,臨海郡還是諸家治諸家的,雖然多有兼並之事,拱出了幾個世家,卻也不足以阻擋如今的陳問堯…很快就要被大人收複的。”
“不錯。”
司元禮點頭:
“此處若是收複,紫煙也為期不遠,越國大抵的框架已經出來了,衡祝躲到了福地中,畢家一些客卿和幾個血脈稀薄的人物在外治理,也不過彈指便定。”
“可紫煙若是被收複,恐怕要染指荒野。”
李曦明見他頗有憂慮的模樣,搖了搖頭,答道:
“無妨…”
司元禮暗自點頭,笑道:
“道友讓我問的事…折騰了這麼幾年,也總算是有消息了!”
“哦?”
李曦明心頭一喜,問道:
“是竺生真人?”
“正是!”
司元禮笑起來,有幾分得意的味道,答道:
“我在沙黃總是找不到他,尋思良久,倒是在北海的一處友人處尋到了,原是在相助友人煉符…聽了我的話,好生欣喜…”
“他還讓我問一問昭景…那份庭上紅塵…”
【庭上紅塵】收集困難,當年給了紫煙門一份,如今已經有兩份在手裡,自然足夠應付竺生,李曦明點了頭,問道:
“真人可有什麼好東西?”
司元禮忙道:
“他有一枚【麟烏靈蛻】的門路和一道明陽紫府靈資【次顯白金】!”
“什麼!”
這可一時間把李曦明給鎮住了,這明陽靈物【麟烏靈蛻】可是有門道的,流傳甚廣,也是李曦明等人最早知道的明陽紫府靈物之一!
司元禮料得他會驚喜,隻道:
“這是當年北曜娘娘門下的一位真人在兜玄一係的洞天中所得,當今之世,【麟烏靈蛻】可是用一樣少一樣,比當年的【明方天石】還要珍貴!”
李曦明早知有【麟烏靈蛻】,那可是比什麼離火靈物都要珍貴了!這絕對在適合煉製明陽靈甲的材料中排得上前三,更何況還有明陽紫府靈資【次顯白金】了!
他一邊可惜時候來的晚,一邊喜道:
“劉道友可有說要何時能取到手中?”
司元禮思量罷了,低聲道:
“怎麼也得十天半個月,他還要收羅拿去換取的靈資…到時候親自來找道友!”
“無妨無妨!”
好歹是明陽的東西,李曦明大可先去問一問漆澤,頂多多付一些工錢給定陽子,即使時間趕不上了,用得著的地方也多的去——李周巍還要有靈兵呢!
一時間心情大好,司元禮也覺得掙得了人情,雙方都滿意,見著李曦明從袖中取出玉盒,放在他麵前,隨口道:
“【空袖玄道散】,六枚。”
司元禮大喜,連忙將玉盒打開,並且裡頭整整齊齊放了六枚丹丸,放著青湛湛的光,正是【空袖玄道散】!
“道友的丹術真是厲害!”
他當然知道李曦明自己留有【空袖玄道散】,畢竟如今的規矩就是如此,他自己去煉能不能成三枚都難說…何況如今能得六枚?這幫煉丹師常拿人的,算是個互利互惠。
李曦明倒是希冀上了,問道:
“如今已經是道友拿出的第二份【空心玄桑】了?手上看來還有?”
司元禮繼承了司馬家的財富,可謂是富的流油!如今已經是找他煉了第二次【空袖玄道散】——要知道這丹藥的原材料可是靈物!
“這下是真沒有了!”
司元禮半真半假地笑了笑,李曦明估摸著往後還有生意可做,心中滿意,便見這真人很快便告辭出去,駕風離去了。
李曦明則一抖袖子,取出一小玉瓶來,其中正是【空袖玄道散】!
這丹藥他一次能煉出足足八枚,除去給司元禮的六枚,兩次下來攢了四枚,自己前段日子服了一枚,還剩下三枚可用。
隻是他看著氣海正在凝煉的仙基,心中難免有些遺憾。
“『天下明』……終究不容易。”
李周巍閉關療傷五年,李曦明的『天下明』仙基已經修至圓滿,推入升陽,可哪怕他心中有萬般期待,還是意料之中地失敗了。
希望落空,李曦明也沒多少沮喪,倒是讓他心中始終惴惴不安的一個疑惑得到了回答:
‘即使抬舉仙基失敗,日月同輝天地之中的玄瓶照樣有籙氣落下,加持仙基!’
雖然早有預料,那一份籙氣落到仙基上時還是叫他心中安寧,大喜過望。
‘今後更不必束手束腳了!’
隻可惜一份【昭澈元氣】,好在當年的【庭上紅塵】珍貴,汀蘭的【昭澈元氣】有三份,一時間還夠用。
‘紫煙門封鎖,往後可斷了氣…周巍一次就成了,我應當不至於三次都推舉不成罷…這才第二道神通,三次失敗,放在其他紫府身上可就是三五十年彈指過去了…’
他心中略有不安,到底還是安慰起來:
“加之有【空袖玄道散】輔助,凝煉仙基的時間極短…再不濟,把日月同輝天地中的《造徹長慶經》換下來。”
無論如何,靈甲的事情不能耽擱,他立刻喚起來:
“明宮可還在湖上?”
下方立刻有答複,一人恭聲道:
“稟真人…明宮大人往湖周去了…”
李曦明挑眉。
在山上伺候的都是機靈的,身份血脈更是不低,這人連忙恭敬道:
“稟真人,過幾日是新人入洲修行的日子,大人應當是提前去湖邊接人了!”
“哦?”
李曦明略有感慨,問道:
“是遂語輩罷?明宮一向儘心儘力…”
李明宮一直負責與拜陽山的聯絡,一是身份夠重,二來也與對方熟絡了,李曦明也懶得換人,遂笑著起身,將手中的玉簡放在案上,饒有趣味地道:
“正巧,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