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很縹緲,甚至分辨不出男女,像從太古深處傳來的鐘聲,餘音一層層蕩開。
宋南星聽明白了,木偶要去找食物。
但一個木偶也需要進食?宋南星心裡劃過淡淡的疑惑,又如漣漪一般消失了。
他隻想借助木偶的威懾力暫時獲得一些方便,並沒有和對方更進一步增進了解的想法。
因此他隻是點了點頭,說:“知道了,你注意安全。”
木偶看了他一眼,離開宋南星的視線之後,沿著走廊走到儘頭,拐進了B區。
程簡寧確認木偶走遠了,才一臉後怕地湊過來,胳膊肘捅捅宋南星:“你真要留著那個奇怪的木偶啊?”
宋南星心說這裡每個人都比木偶更奇怪吧,但麵上還是一副十分為難迫不得已的樣子:“你也看見紀佳佳的下場了,我可不想變成那樣。”
程簡寧嘶嘶抽了口冷氣,思來想去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隻能同情地拍了拍宋南星的肩膀:“兄弟,你怎麼比我還倒黴。”
宋南星無奈地笑了下,擺擺手一臉滄桑:“不說這個了說多了都是淚,不如你跟我講講以後的工作內容唄?員工守則上說要把客人當上帝,但我也沒有見公司有什麼客人來呀?”
“可能是雨季的原因,最近客人是少了些。”程簡寧咕噥一句,見宋南星摩拳擦掌想大乾一番的樣子,又低聲勸道:“你也彆太積極了,接待客人可沒你想得那麼好。我第一次接待客人的時候,失眠了好久呢。”
宋南星把話題引到這就是為了套話,他適時地露出困惑神色:“可是我們做銷售的不就是靠業績說話嗎?要是不接待客人,哪來的業績呢?沒有業績得喝西北風吧?”
他不動聲色觀察程簡寧的表情,小心翼翼拋出了餌鉤試探:“剛才我聽其他同事說,銷冠吳每個月好像能拿六位數的提成……”
他滿臉羨慕驚歎:“我來好夢之前,一年的工資也沒有六位數呢。”
聽見“銷冠吳”這個名號,程簡寧的臉色變了變,似乎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經曆。
他默了一會
兒,見宋南星一副憧憬向往的神色,還是忍不住苦口婆心勸道:“你彆看他工資高,那都是拿命換的。”
像在說什麼禁.忌一樣,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幾乎快要變成了氣音:“我們接待的客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正常,接觸得多了容易被影響。銷冠吳都好長一陣子沒來上班了,之前聽說好像是家裡出了點事,但我其實懷疑是他自己出問題了。”
宋南星好奇追問:“客人不正常是什麼意思?”
“等你接待過客人就知道了。”程簡寧的表情很抗拒,並不願意深說。
宋南星心知自己和程簡寧也還沒熟到什麼秘密都能說的程度,就放過了這個問題,轉而繼續問起銷冠吳:“說起來銷冠吳本名叫什麼?他業績這麼好是不是得有單獨的辦公室啊?要不是他不在,我都想去瞻仰一下了。”
程簡寧說:“他本名叫吳懷,我們公司銷售地位最低了,哪來的單獨辦公室?”他隨意一指:“喏,他就坐在那邊第一排裡麵的位置。”
銷冠吳果然就是吳懷。
一直以來的猜測成真,但宋南星卻並不覺得高興。反而有種抓住了一個線頭,但線頭後麵卻連著一個更大更雜亂的毛線團的感覺。
宋南星循著程簡寧指的方向把位置暗暗記了下來,又跟程簡寧閒聊了一會兒,就找了借口往吳懷的工位走去。
吳懷工位那一排空著沒有坐人,隻有後麵隔著一排的工位上坐著一個員工,對方彎著腰在工位底下不知道在做什麼。
這倒是方便了宋南星行動,他一副無聊閒逛的樣子走到吳懷的工位上,餘光掃視四周,確認並沒有人注意到他之後,就在吳懷的工位上坐了下來,開始挨個打開辦公桌上的抽屜翻看。
吳懷的工位很乾淨整潔,三個抽屜裡也乾乾淨淨,並沒有什麼線索。
宋南星有些失望,打開電腦準備看看裡麵有沒有有用的信息。
他伸手去按開機鍵,手指卻意外插.入了一處柔軟濕黏的裂縫之中。
那裂縫張合收縮,內裡溫度冰涼。
宋南星低頭,看見一張腫脹慘白的臉咧開嘴朝他笑:“你在找什麼?我幫你一起找啊。”
說話時他兩邊臉頰上的鰓不停張張合合,可以看見裡麵鮮紅的內壁,以及滑落的奇怪液體。
宋南星麵無表情地收回手擦了擦,冷靜道歉:“不好意思,剛才沒看到你。”
見他根本沒有被嚇到,那張臉上的笑容垮下來,長長的脖子扭動著從主機上移開,向宋南星湊近一些,陰惻惻地說:“銷冠吳脾氣可不好,要是知道你偷偷翻他的東西,可沒有好下場。”
宋南星“哦”了聲,麵不改色地瞎編:“我和銷冠吳是鄰居,這份工作就是他推薦我來的。他說把平時工作的經驗筆記都放在工位上了,讓我自己來找。”他的目光沿著對方像拉麵一樣拉得老長的脖子找到了連接的身體,正是那個彎著腰鑽在工位底下不知道做什麼的員工。
不過現在他已經知道對方彎著腰在乾什麼了。
宋南星瞬間沉了臉,陰惻惻地開口:“但我找了半天都沒找到他說的東西,不會是被你拿走了吧?”他故意壓低了聲線,眯起眼睛惡意滿滿地來回掃視對方長長的脖子,露出貪婪的垂涎之色:“銷冠吳脾氣可不好,要是知道你亂翻他東西,小心他把你剁吧剁吧了做麻辣鴨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