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星眉頭一跳,玩笑著說:“那你剛剛怎麼是從八樓上來?而且你老婆看起來和你不是很熟的樣子。”
男人聞言無奈地笑了下,表情看上去非常苦惱:“景嬈早上又發病鬨脾氣了,誰也不認得。我這不是怕刺激她得哄著嘛,不然她鬨起來,又沒有安寧日子。”
兩人說話間有認識男人的住戶湊過來:“宋雲橋,你老婆又怎麼了?”
聽見這個名字,宋南星眼神微變,猛地轉頭去看男人。
宋雲橋還是那副沒辦法的表情說:“嗐,妄想症又發作了唄,非要說不認識我。我又不敢刺激她,隻能順著她裝作不認識送她出門。等會還要回家做飯,等她晚上回家應該就恢複正常了。”
鄰居嘖嘖感歎說:“你這也太難做了,怎麼不送她去衛生中心看看?”
宋雲橋說:“她不願意去,我也不好逼著她去,擔心刺激她導致病情惡化。而且也就是時不時認不出來人,也不影響日常生活。”
鄰居說:“景醫生遇見你,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宋南星在一旁聽著,已經理清了來龍去脈,背後頓時冒起陣陣寒意。
宋雲橋又在小區裡跟住戶閒聊了一會兒,就說要回家做飯了。
宋南星沒有跟著,他看了看灰蒙蒙的天,想著得先趁著天還亮著,去找小章魚和木偶。
他抱著布偶兔子往另一邊走。
剛走出沒多遠,就聽見右手邊的綠化帶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他下意識離遠了一點,下一秒就見一隻渾身長滿尖刺的大狗從綠化帶裡衝出來,在地上直打滾。
布偶兔子看見它,緊張地豎起耳朵,紅眼睛惡狠狠地瞪著大狗。
大狗還在地上翻滾,喉嚨裡發出哀哀戚戚的叫聲,巨大的身軀把整條路都堵死了。
宋南星抱緊了布偶兔子,正想掉頭換個方向走,就見一條熟悉的藍色腕足從大狗的右眼伸了出來。
宋南星一頓:?
他回頭細看,就見小章魚從大狗的右眼眶裡鑽出來,興奮地遊到了他麵前。
它看起來非常高興,八條腕足在空氣裡扭來扭去,又遊到大狗不動了的屍體上方非常得意地轉了一圈。
宋南星對它的勇猛予以肯定:“做的不錯。”
得到了誇獎,果凍狀的圓圓頭部收縮了一下,小章魚重新遊回來,挨挨蹭蹭地粘到了宋南星肩膀上。
布偶兔子抬起頭看了它一眼,又扭過頭去,拿後腦勺對著它。
小章魚頓時就不是那麼高興了,它本來昨天就想來找星星的,就是因為遇見
了這條大狗,在它身上的尖刺上看見了布偶兔子身上的碎布片,這才先去追狗了。
這條狗雖然很弱,但太會躲了,它可是找了半天。
小章魚垂下腕足,卷住布偶兔子垂在腦袋後麵的長耳朵拽了一下:“大狗,吃掉了。”
“好難吃。”
布偶兔子扭頭瞪它一眼,把耳朵抱起來藏到懷裡,不給它拽。
小章魚沒能得到感謝,碎碎念說:“真沒禮貌。”
“一點也,不可愛。”
*
宋南星帶著小章魚和布偶兔子趕在天黑之前將整個小區都轉了一圈,卻沒有找到木偶。
眼看著天已經黑了,他推測景嬈這個時候差不多快要下班回來了。隻能先回到了六棟樓下等著。
果然沒多大一會兒,景嬈就回來了。
她的精神看起來不太好,臉上滿是疲色。進了電梯之後也不像之前那樣站得筆直,身體靠在轎廂壁上,看起來很憔悴虛弱。
宋南星跟著她回了902。
景嬈的生活方式很固定,她照例先給自己做了晚飯,吃完後又去洗了個澡,之後才走到客廳,從茶幾側邊的抽屜裡拿出一瓶藥來。
宋南星看了一眼藥品名字,是治療精神汙染的藥物。
景嬈看起來對藥物有些排斥,她走到飲水機前接了一杯水回來,又有些煩躁地將水杯放在茶幾上,去書房做彆的了。
她離開之後,宋雲橋鬼鬼祟祟地從臥室裡出來。
他不像白天那樣人模人樣,四肢著地,身上覆蓋著棕黃雜亂的皮毛,整個身體弓起來,踮著腳掌小心翼翼地靠近茶幾。
因為太過緊張,他並沒有注意到藏身在廚房的宋南星。
他看了一眼書房的方向,張大嘴伸出管狀舌,舌頭末端擠出幾滴淡黃色的液體滴入了水杯中。他似乎還想伸舌頭在水杯裡攪一攪,結果書房裡的景嬈忽然起身出來,他嚇了一跳,連忙踮著腳逃回了臥室。
沒有注意到水杯被帶歪了一些,灑了幾滴出來。
景嬈從書房出來,從藥瓶裡倒出四顆藥,端起水杯正準備服藥,手卻忽然頓住。
她看著茶幾上灑落的水滴,長眉緩緩擰起,四處張望:“可樂?”
可樂沒有回應。
她想起最近這段時間可樂好像一直躲在床底下不願意出來,隻有晚上睡覺的時候才會上.床。
有種不好的感覺在心頭發酵,景嬈猶豫了一下,端著水和藥進了水房。
出來時,她把空杯子隨手放在桌上,就回臥室休息了。
臥室燈光熄滅後許久,床底下開始窸窣作響,有輕微的震動從床板傳來。景嬈閉著眼睛裝睡,藏在被子裡的手握緊了手術刀。
宋雲橋從床底下鑽出來,爬上了床貪婪地盯著景嬈。
就在他將要低頭去舔景嬈的臉時,本該昏睡的人卻忽然睜開了眼睛,在黑暗中冷冷盯著他。
宋雲橋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想
要逃跑。但景嬈動作比他更快,手裡的手術刀毫不遲疑地捅進他後腰,然後“啪”地按下了開關。
宋雲橋慘叫一聲,捂著傷口在地上打滾。
臥室燈光亮起來,他猙獰醜陋的模樣暴露在燈光下。
景嬈看清他的臉後,表情詫異不可置信:“宋雲橋,怎麼會是你?”
她臉色變換,握緊了滴血的手術刀:“你怎麼進我家的?持續多久了?”
宋雲橋趴在地上認錯求饒:“景醫生我知道錯了,我隻是太喜歡你了。”
景嬈目光四處掃視,想起白天總是不見蹤影的可樂,厲聲問他:“我的狗呢?”
宋雲橋被嚇得一抖,支支吾吾地說:“我告訴你狗在哪,你能放我走嗎?”
景嬈冷冷盯著他:“可樂在哪裡?”
宋雲橋說:“雜物間的櫃子裡。”
景嬈聞言立刻轉身去雜物間。
宋雲橋見狀連滾帶爬地衝出門去,與此同時,雜物間傳來景嬈的尖叫聲。
宋南星追著宋雲橋出門,就見他衝下了八樓,瘋狂怕八樓住戶的門:“救命啊,快救命啊,我老婆瘋了。”
他的聲音在整個樓道裡回蕩,不僅是八樓住戶,樓下好幾戶也跟著打開了門。
看見宋雲橋渾身是血的樣子,七嘴八舌地問:“這是出什麼事了?”
宋雲橋說:“我老婆精神汙染加重妄想症又發作了,半夜忽然捅了我一刀。現在她拿著刀情緒還不穩定,我怕她傷到自己,麻煩大家幫幫忙,再通知一下衛生中心。”
宋南星心道不好,連忙退回902把門反鎖好去找景嬈。
景嬈癱坐在雜物間裡,麵前敞開的櫃子裡掛著一具泰迪狗的屍體,除了頭顱,脖子以下都被吃空了。
手術刀掉落在身邊,景嬈麵如紙色,身體不停地顫抖,一道猙獰的貫穿傷逐漸浮現在她光潔的臉上。
宋南星去拉她:“那些怪物上來了,先躲起來。”
他沒想到景嬈能看見她,結果抓住對方手腕的同時,景嬈忽然看向他,眼神深幽幽的:“你是誰?”
宋南星一愣,意識到她能看見自己之後,快速說:“現在來不及跟你解釋了,宋雲橋和怪物馬上來了……”
話還沒說完,就聽大門傳來開鎖的聲音——宋雲橋用鑰匙打開了門,神色興奮地指著景嬈說:“辛苦大家幫忙了,小心她手裡的刀,不要讓她傷著自己,把人綁起來就行。”
怪物們從門外爭相擠進來,眼裡露出貪婪之色,朝著景嬈和宋南星步步逼近。
宋南星下頜繃緊,和景嬈往旁邊的廚房退,順手操起了餐台上的水果刀,問小章魚:“你能拖住它們嗎?”
小章魚從他肩膀上跳下去,八條藍色腕足瞬間拉長,使勁一卷就把湧進來的怪物拉向了自己。
大門口一時之間隻剩下一個宋雲橋。
“先下樓!”
宋南星飛起一腳將宋雲橋從門口踹了出去,正在後退的宋雲橋猝不及防間被踹,頓時失去平衡順著樓梯滾下去。
景嬈詫異地看了宋南星一眼,沒有遲疑地跟著他往樓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