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
宋南星的眼珠遲緩地轉動,嗅到另一種更為美味的氣息。
他張開嘴,咬住了試試探探地湊上來的觸手。
觸手疼得一抖,條件反射地想要抽離,卻被沈渡更為強大的意誌壓迫,違背了本能,將斷了一截正往下淌著藍色血液的觸手伸到了宋南星嘴邊。
宋南星低頭含.住觸手,喉結不斷滾動,大口大口貪婪地吞咽。
藍色血液濺在他眉目間,平添幾分妖冶鬼魅。
沈渡著迷地看著他貪婪吞吃的樣子,感覺差不多了,才強行將觸手抽離,在他被鮮血潤濕的唇.瓣上輕吻:“夠了,你還不能吃太多。”
沒吃飽的宋南星咬住了他的唇,像凶狠的野獸撲上來。
沈渡眉眼間的溫柔一沉,變成了另一種更為深沉的情緒,他扣住宋南星的後腦勺,同樣用力地啃咬朝思暮想的兩瓣唇。
人類的身體和巨大的本體不同,非常脆弱的同時也非常敏.感。
沈渡的手掌從毛茸茸的後腦勺滑到後頸,修長的手指合攏,卡住纖細的後頸,指腹下感受到勃勃跳動的血管。
躁動、火熱,一下一下地跳動著,像太古時期蠱惑神智的鼓點密集落下。
血腥味在口腔中爆開。
閃爍起某種危險的信號。
沈渡失控地將人禁錮在懷裡,力道大的幾乎將要折斷掌下脆弱的脖頸。
四周的觸手明顯受到影響,躁動地拍打著地麵水麵,瘋狂絞纏在一起。其中最為粗大、光滑的那一根纏繞上來,黑色表皮上藍色花紋流轉,顏色比之前更加明亮。濕潤的粘液分泌出來,觸手末端從T恤下擺鑽進去,在柔軟的腰腹間蹭動。
宋南星皺眉發出輕哼聲,迷離的眼裡不見繾綣纏綿的溫情,隻有食欲。
沈渡捏著他的下頜不讓他合攏嘴,被咬斷一截的舌尖舔去他嘴角不受控淌下的津液,又親親他薄薄的眼皮,語調溫柔像在哄不懂事的幼崽:“不要著急,今晚還有正餐,不會餓著你。”
非常新鮮的,平時不會輕易碰到的正餐。
*
許來驚恐的臉在眼前晃動。
周懸一下子就煩躁起來,血液不受控地在血管中奔騰,他皮膚上鼓起可怕的青筋。
額頭上的單眼又多了兩隻,猩紅渾濁的眼珠冷漠地轉動,透出可怕的瘋狂。
“不要這麼看著我。”
強效麻醉劑失去了作用,周懸幾乎要癱軟下去的身體重新站起來,細長的蛛腿踩過地麵,周懸俯下身來看著許來,溫和俊美的臉上表情扭曲:“為什麼要這麼看著我?”
許來被嚇到了,他恐懼地瞪大了眼睛,捂著嘴不敢出聲,淚水在眼珠裡打轉,一顆顆滾落下來。
執行組的成員小心將他護在身後,神色警惕地防備著周懸,卻遲疑著沒有動手——他們都在等待楚胭的命令。
收容中心不是沒有處理過失控的組員,但大多時候都是將人帶回去,在確定無法再挽回後,帶去隱秘的安息室進行處理。
親眼看見昔日的隊友失控,不得不親手殺死對方,對還要活著繼續處理一個又一個任務的隊友來說,不亞於遭受一次嚴重的精神汙染。
楚胭沒有立刻下命令,她看著周懸,指著他放在地上的繭說:“周懸,那不是許來,是你的幻覺。你忘了嗎?你把許來關在了繭裡。”
周懸轉過頭,看見了自己的繭。
額頭上紅色眼珠快速轉動,像是在思考。
許久,他說:“是幻覺啊……”
許來不會那麼看他。
他轉身走向繭,俯身小心翼翼地將繭抱起來,堅固的白色蛛繭在他手中緩慢地軟化,露出裡麵一灘綠色的膿液。
周懸臉上露出放鬆之色。
他差點忘了,許來永遠不會再用那種眼神看他了。
因為他已經把許來吃進肚子裡了啊。
趁著周懸慌神的實際,楚胭毫不遲疑地出手——
她的手臂不知何時早已經覆蓋綠色,此時速度極快地按在周懸身上,有綠色迅速蔓延開來。她轉頭冷靜安排其他人:“程簡寧,控製住他彆讓他跑了。邱寒,催眠。”
程簡寧的數據線猛然彈出去,用像綁螃蟹一樣把周懸的八條蜘腿綁了起來。
同時邱寒拿出胸.前掛著的便攜擴音器,清了清嗓子開始唱歌——
熟悉的隊友在第一時間已經用手捂住了耳朵。
邱寒的歌聲實在不算好聽,唱得也是家長哄小朋友睡覺的兒歌,但緩慢流淌出來的聲音,卻像無形的手拂過在場所有人的神經,繃緊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鬆懈下來。
周懸掙紮的動作一頓,繃緊的脊背逐漸放鬆,眼皮也也開始下墜。
額頭上的六隻單眼眼珠還在轉動,但轉動的頻率已經慢了很多,眼裂有闔上的趨勢。
此時綠色的青苔已經覆蓋了周懸半個身體。
楚胭說:“程簡寧用數據孢子,讓他做個美夢。”
程簡寧“噢”了聲,數據線接口粗暴地塞進周懸鼻孔,他憋得臉都紅了,終於成功地噴出
了一團數據孢子。
這個能力他還用得不是很熟,無法很準確地控製孢子釋放的數量以及改變孢子的情緒。
他嘴裡不停默默念著“要開心要開心要開心”。
希望周懸能在美夢裡多睡一會兒。
周懸僵持的高大身體終於倒下去,因為控製減弱而有些扭曲錯位的五官得以放鬆,看起來終於沒有那麼可怖了。
直到青苔完全將周懸的身體覆蓋,楚胭才收回了手。
她身形晃了晃,唇色有些白,藏在袖中的手腕在示警,聲音被她關了,隻能不停地震動。
她若無其事地讓人來給周懸注射鎮定劑,佩戴鎮定環:“把人先送回隔離房看守起來。”
立即便有兩個執行組的成員隨同武警將昏迷過去的周懸抬上車帶走。
楚胭看向白著臉神色恍然的許來:“這裡很危險,不是普通人該待的地方。我安排人送你回家。”
許來還想說什麼,楚胭卻沒有時間再聽,揮揮手便有一名民警將許來送出去。
她去看無人機傳回的畫麵,問:“能不能定位到宋南星的位置,他身上有警方的通訊器。”
周懸說宋南星是準備跟他一起回來的,但最後隻有幾乎失控的周懸出來了,宋南星卻不見蹤影,肯定是中間出了岔子。
技術員搜索定位,很快定位到:“坐標在湖心島。”
宋南星沒出來。
楚胭看了下時間,淩晨三點二十,處理周懸已經過去了十五分鐘。
還剩下十五分鐘。
宋南星是她招進來的,她眉眼沉下,將指揮權交給副隊宗天原:“你在這兒盯著,我進去一趟把人帶出來。”
宗天原並不讚同她冒險:“人沒出來,很可能是出不來了。”
楚胭搖頭:“他不一樣。”
不說宋南星小時候能從那樣慘烈的情形中活下來,就說他不會輕易被汙染的特性,楚胭也直覺他還活著。
“我快去快回,你們把防線守好。”
*
宋南星被牽著手帶到了巨樹麵前。
幾乎頂天立地的巨樹瑟瑟抖動起來,氣根還在聲嘶力竭地尖嘯,像無數死魂在一同嚎哭。
黑色的觸手體貼地將那些煩人的氣根撥開,一圈圈將巨樹纏繞起來,然後連根拔起——
巨樹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成倍地散發出信息素,強烈的信息素在空氣中飛快傳播開,試圖召集更多的養料。
糾纏在一起的分支也紛紛從主乾上剝離下來,變成一個個灰褐色的細長人影,徒勞無功地撲向湧動的黑色觸手。
黑色觸手煩躁地將這些人影揮開,將巨樹下方的根係殷勤地送到了宋南星麵前。
巨樹下麵是無數扭動的人形根係。
它們拚命絞纏在一起,團成一個巨大的根球,試圖護住中間的東西。
但湧動的觸手們顯然不會讓它們如願。
吸盤纏繞住根係,粗暴地扯斷。
神經環裡,聲音歡快欣喜:“星星吃。”
“星星吃。”
阻撓的根係很快被全部扯斷,露出被護在最中間的純白色的人形主根。
那是屍塔的核心。
屍塔的智慧並不算太高。
但它吃了很多的人,吞噬了很多的記憶,終於長出了這樣一條主根。
隻要再有足夠的養料,主根發育成熟,它就可以掙脫某些禁錮,變成更為強大、也更為崇高的存在。
這也是它願意冒險來桐城的原因。
城市裡的養料源源不斷,來的多而快。
不巧的是,沈渡也在找這樣新鮮的食材。
沈渡鬆開因為食物香氣明顯躁動起來的青年,指腹擦過他被咬破的嘴角,柔聲說:“去吧。”
宋南星立即如同捕食的野獸一樣撲上去,大口大口撕咬根係。
巨樹發出垂死的尖嘯,卻被觸手死死禁錮著,動彈不得。
宋南星大口大口地撕咬、吞咽,根係中的乳白色汁液噴濺,他臉上、發間到處都是,卻全然不顧,隻專心致誌地撲在根係上吃得狼吞虎咽,仿佛餓了很久。
沈渡站在他身後,手指輕撫他蓬鬆微卷的發絲:“彆著急,慢點吃,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