餛飩包得很快,半個小時後就能吃了。
宋南星麵前是個超大的湯碗,一鍋餛飩有四分之三都在他碗裡。沈渡的小碗被他的大碗一襯,顯得非常袖珍小巧。
宋南星已經接受了自己食量變得非常大的事實,捧著碗開開心心吃餛飩,時不時抬起頭跟沈渡聊幾句。
餛飩吃到一半時,他忽然想起什麼,回頭看了一眼客廳的掛鐘,問:“你早上沒課嗎?不用去學校?”
沈渡一頓,神色自然地接話:“嗯,上午第二節的課,不著急。”
宋南星“哦”了聲,嘟嘟囔囔說:“我還沒去過桐城大學呢,下午你下班我去接你吧?”
沈渡笑起來,說:“好啊。”
沈渡十點有課,吃完早餐就去上班了。
宋南星把廚房收拾了,拿出手機搜最近有什麼好看的電影。他琢磨著沈渡下午下班比較早,可以去商業區看個電影逛一逛。
就在他糾結看恐怖片還是愛情片的時候,宗天原的消息彈出來:[唐修川醒了,你有空的話來一趟衛生中心。]
宋南星看到消息後立刻開車去了衛生中心。
唐修川在加護病房裡,身上插||著許多管子連著各種儀器,手背上還紮著針管在輸液。宋南星過來時他醒著,看起來沒什麼精神,非常虛弱。
楚胭、宗天原還有齊木都圍在病床邊。
“情況怎麼樣?”宋南星問。
宗天原:“川子剛醒來就說要見你。”
“見我?”宋南星有些奇怪,問他:“那天你從天光教室出去後看見了什麼?後來怎麼會出現在人工湖裡?”
唐修川有氣無力地聳拉著眼皮,語速很慢地說起前一天晚上的事:“我從天光教室出去後不久,就感覺人工湖那邊的氣息不對。情況緊急,我沒打算過去查看,但是耳邊忽然聽見一陣很奇怪的歌聲。我沒忍住往歌聲響起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頓了頓,想起當時的畫麵還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結果就看見一個巨大的血肉骷髏頭從人工湖的湖底升起來。”
“那個骷髏頭非常大,眼裡飄著幽綠色,我和它對視了一眼,之後就失去了意識……”
宋南星擰眉,沒發現這中間跟自己有什麼關聯,就有些疑惑:“為什麼一醒來就要見我?”
唐修川一愣,呆呆看著宋南星。
原本還算清明的眼神逐漸變得恍惚,眼底隱約有幽綠的火光閃過:“它讓我唱一首歌給你聽。”
他的聲音驟然變得呆滯平板,沒有絲毫起伏。怪異的曲調從他喉嚨深處傳出來:
“在山穀深處有隻黑山羊,星星和月亮它眷顧,媽媽的歌聲悠揚淒厲,孩子啊,彆靠近那羊群。
山羊媽媽皮毛漆黑,星星和月亮見證她威嚴,媽媽的歌聲哀傷婉轉,孩子啊,彆進入她夢鄉……”
詭異的歌聲在病房裡回蕩,怪異陰沉的曲調像鋒利的刀鋒一樣用力撕扯劈砍每個人的神經。唐修川的聲音越唱越高,臉上泛起病態的紅暈,有鮮紅的血順著嘴角流
下。
楚胭最先反應過來,厲聲說:“都捂住耳朵!川子,彆唱了!”
宗天原神色一震,連忙捂住耳朵。見旁邊的齊木神色依然恍恍惚惚,連忙用力拉了她一把。
唐修川還在唱:“月亮彎彎如巨大眼睛,黑山羊喜歡月夜潛行,媽媽的歌聲恐懼悲傷,孩子啊,彆踏入那片陰影……”
嘴邊溢出的鮮血已經染紅了整個下巴。
楚胭見勢不對,直接一個手刀劈在他後頸,強行將人打暈了過去。
詭異的歌聲戛然而止,病房裡陰森的氣息隨之散去。
楚胭看向一直沒反應的宋南星,手掌謹慎地覆上綠色,按在他肩膀上:“宋南星?你沒事吧?”
宋南星愣愣搖頭,整個人有些失魂落魄。
過了很久,他才低聲開口:“這個歌謠我好像聽過,感覺很熟悉……”
可是在哪裡聽過,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越是想要想起來,就越是想不起來,連心臟都有種被揪住擠壓的疼痛感。兩條眉毛擰在一起,宋南星按住胸口,喃喃自語:“我聽過的,在哪裡呢,在哪裡呢……”
楚胭打斷了他鑽牛角尖的思索:“想不起來就暫時彆想了,有些東西想起來,未必是好事。”
宋南星抬起頭,眼神愣愣的:“想起來未必是好事麼?”
楚胭看他,說:“遺忘有時候是一種保護,不要太勉強自己。”
宋南星垂下眼睛,沒有再強迫自己去回想,輕輕“嗯”了聲。
唐修川又陷入了昏迷,他的狀態忽然變得很差,監護儀器在瘋狂報警,醫生帶著護士呼啦啦地湧進來,其他人都被請了出去。
收容中心有事要忙,楚胭先回去了,宗天原和齊木留下來守著。
宋南星本來也要留下來等結果,但宗天原和齊木見他狀態實在太差,強行把人趕走了。
從衛生中心出來,宋南星有些無所適從。
腦袋裡的恍惚感還沒散去,心臟悶悶的有點難受,原本還算不錯的心情忽然變得很差,他開著車沿著公路沒有目的地前行。
不知不覺間竟然開到了桐城大學門口。
他看著桐城大學門口石獅子,猶豫了一下給沈渡發消息:[你下午的課上完了嗎?]
沈渡很快恢複:[上完了,我在整理PPT,你要過來嗎?]
宋南星無精打采地趴在方向盤上打字:[我在你學校門口。]
頓了頓又發一條:[想見你。]
他忽然很想見沈渡。
大概過了十分鐘不到,沈渡就到了校門口。他目光掃視一圈,很輕易就找到了宋南星的藍色小轎車,邁著長腿走過來,彎腰敲了敲車窗。
宋南星打開車門下車,抿著嘴巴朝他笑了下。
見到了沈渡後,心情好像沒有那麼差了。
沈渡輕蹙眉峰,仔細打量他:“心情不好?”
宋南星瞞不過去,就悶悶地“嗯”了聲
,腦袋低下去,看著有幾分被欺負了可憐樣子。
沈渡自然接過車鑰匙,給他鎖好車,目光掃過學校門口的冰淇淋攤位,說:“等我一下。”
他快步走到攤位前,要了一個三球冰淇淋。
紅綠黃三色的冰淇淋球高高堆在脆皮甜筒裡,顏色鮮豔,光是看著就讓人心情很好。
沈渡把冰淇淋給了宋南星:“甜食促進多巴胺和血清素的釋放,可以緩解焦慮,讓心情變好。”
宋南星接過來咬了一口。
冰淇淋冰涼涼的口感讓混沌的頭腦精神了一些,他和沈渡並肩走進學校,一路上沒有交談,沉默地吃完了一隻三球冰淇淋甜筒。
沈渡拉著他在路邊休閒長椅上坐下,及時地遞過一張紙巾:“想跟我說說嗎?”
宋南星接過紙巾擦了擦嘴,不知道是因為冰淇淋還是送冰淇淋的人,心情確實沒有那麼低落了。
他將用過的紙巾團成團,精準地投進對麵的垃圾桶裡,心裡組織著語言,卻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畢竟自己都沒有頭緒。
最後有些泄氣地胡亂說:“我剛才去衛生中心看了唐修川,他大概是受了汙染物影響,唱了一首很怪異的歌謠。那首歌謠是特意對我唱的,我覺得很熟悉,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所以心情才變差了?”
宋南星猶豫地點頭,過會兒又搖頭:“也可能是因為那首歌謠,聽到的時候就很不舒服。”
沈渡說:“既然聽著就不舒服,那就沒必要再去想什麼時候聽過了。人類的記憶有保護性,一些不太愉快的記憶,會更快地被遺忘。”
他的話跟楚胭異曲同工。
宋南星想了想,覺得不是沒有道理。既然想不起來就不想了,唐川遇到的骷髏頭很可能跟宋城有關係,未必是什麼愉快的記憶。
他打起精神來,說:“嗯,我不想了。”
說著眼睛亮閃閃地看向沈渡:“下午有空嗎?我們去看電影吧?”
沈渡說下午學校沒事了,欣然應邀。
宋南星在APP上買好了電影票,是一部比較文藝的愛情片。距離開場還有兩個小時。
時間很充裕,兩人又在桐大逛了逛,之後才往開車去內城中心的商業區。
到電影院時,電影剛好開場。
隨便挑的愛情片好像很火,電影院竟然坐滿了大半的人。
宋南星和沈渡坐在倒數第三排,前後左右幾乎都是成雙成對的小情侶。
宋南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不對勁,湊過去小聲跟沈渡咬耳朵:“怎麼好像來看的都是情侶?”
沈渡也把身體歪過去,頭跟他挨在一起,小聲說:“這是老電影重映,網上說一起看過這部電影的情侶都走到了最後。”
原來是這樣,難怪來看的都是情侶。
宋南星坐正,說:“那我們要好好看。”
他的表情非常認真嚴肅,看起來是信了網上的說法。
沈渡被他可愛到,在電影屏幕黑下去的一瞬間親了親他的耳朵。
一部普普通通的電影怎麼可能有這樣大的魔力,但如果他想要相信,沈渡很願意讓傳言變成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