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驟然傳來刺痛感,大腦和身體都有一瞬間的強烈麻痹感,宋南星低頭看手腕上滴滴報警的鎮定環,才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波動太過激烈,觸發了鎮定環。
宋南星放下資料,不停地做深呼吸緩和劇烈起伏的情緒。
過了很久,情緒平複下來,他才繼續往下看。
整份檔案看完時,他生出濃濃的虛脫感,就好像剛被人從水裡打撈起來一樣。
楚胭一直密切關注著宋南星的情緒,見他雖然臉色發白冷汗涔涔,但情緒還算控製穩定,也沒有出現可怕的軀體異化反應,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韓誌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發覺了你的記憶存在問題。我們擔心貿然告訴你真相,反而會引起不必要的變故,所以才瞞了下來。”
楚胭非常嚴肅地看著他:“其實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你永遠不要發現真相。”
永遠尋找一個虛無的存在,和殘酷的真相之間,她不知道宋南星會怎麼選,但她出於對宋南星個人安危以及城市穩定來考慮,更希望宋南星永遠不會發現真相。
宋南星用力揉了一把發僵的臉,露出個有些難看的笑容:“謝謝,但我不想永遠做個被蒙在鼓裡的傻子。”
楚胭露出理解的表情,她用力拍了拍宋南星的肩膀:“你在這裡好好冷靜一下,如果有需要,我給你開權限,不用掛號,你隨時可以去找心理谘詢師聊一聊。”
宋南星“嗯”了聲,在她即將離開時,低聲問:“楚隊,你說關於黑山羊案還有一部分資料,連你也沒有權限調取,那些事關於什麼的?”
楚胭腳步一頓,默了片刻說:“其實我也不太清楚,隻隱約知道是跟宋城以及中央研究所有關。”
她斟酌著說道:“當初這個案子從特彆行動局轉交到收容中心,基本都是我負責處理,但是在收尾過程中,中央研究所來過人。他們調取了整個案件的檔案,也見過宋城的屍體……中央研究所的級彆和權限更高,而且宋城原本就是中央研究所的人,他們的要求也算合理,收容中心隻能配合。至於具體他們做了什麼,我也不清楚,可能上麵對接的人會清楚一些,但相關資料全部封存,我也沒有權限調取查看。”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宋南星說。
楚胭朝他點點頭,轉身離開,體貼地關上了門。
宋南星獨自坐在在辦公室裡,那份資料就放在麵前。他自虐一樣地再次翻開,仔仔細細地看著關於宋南月的記載。
收容中心查到的關於宋南月的資料並不多,甚至連他自己在黑山羊案之前的資料也很少,因為宋城帶他們來桐城後就一直把人關在家裡。
沒有出門,沒有上學,宋城在外也從來不提起,自然也就沒有幾個人知道。
隻有零星的監控錄像拍攝到宋城帶他們出門的景象,以及當時黑山羊現場的部分照片。
宋南星一遍遍地看著那些模糊的照片複印件,試圖回憶起有關於宋南月的信息,大腦卻
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
除了那些分不清真假的夢境,他甚至連小月亮的名字,都是靠著麵前的資料才能確認。
宋南星痛苦地彎下腰,心口有一處空洞有寒風呼嘯而過,他將額頭抵在冰冷的紙張上,一顆顆眼淚砸落在地麵上。
過了很久,他才勉強起身,將材料收進檔案袋裡,抱在懷裡走出辦公室。
楚胭給他開了權限,希望他去找心理谘詢師聊一聊,但宋南星不是很想去。
那種瀕臨失控的感覺已經沒了,他現在隻覺得整個人被巨大的空洞和痛苦掩埋,在一片漆黑裡找不到方向,隻能茫然又漫無目的地前進。
這些痛苦,谘詢師並不能幫他排解。
誰也不能。
宋南星走出收容中心大門,才意識到天已經黑了,燥熱的風撲麵而來,他卻隻覺得身上泛起一陣涼意。
茫茫然看著前麵的路,他遲鈍地思考了很久,才想起來自己是獨自開車過來的。他摸了摸口袋,摸到了車鑰匙,拖著疲憊的腳步去找車。
走到車邊時,卻意外看見了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沈渡。
沈渡本來想陪他一起過來,但是宋南星沒有答應,他擔心自己控製不住情緒會傷害對方。
但沈渡還是來了,而且看來等了很久。
看見宋南星的一瞬間他露出個溫暖的笑容,什麼也沒有問,隻是朝他張開手臂,說:“等了你好久,我們回家吧。”
宋南星直栽倒進他懷裡。
等再醒過來時,宋南星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布偶兔子、小章魚還有木偶都圍在床邊。
看見他醒來,小章魚咋咋呼呼地說:“星星醒了!”
木偶像模像樣地拍拍被子,慢吞吞地說:“星星不哭。”
布偶兔子沒有說話,但把臉湊過來跟他臉貼著臉,輕輕蹭了蹭,短短的爪子抱緊他的脖子。
宋南星伸手將她抱進懷裡,看著她的紅眼睛問:“小月亮,是你對不對?”
布偶兔子歪著頭看他,依舊不說話,隻是用長長的耳朵輕輕圈住他的手腕。
宋南星跟她抵著額頭,說:“你不想說也沒有關係。”
他會自己去尋找答案,總有一天,他會完完整整地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