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23章(1 / 2)

那個小啞巴 布丁琉璃 11316 字 5個月前

林知言沒說好, 也沒說不好。

事實上就算她現在回去又能怎樣呢?一個人看窗外千家萬戶燈火熱鬨,躺在冰冷狹小的公寓裡一遍遍刷著群發短信嗎?

一個二十二歲的成年人,遠比小孩子更懼怕孤獨。

至少小孩子總天真地盼著“長大後一切就會變好”, 守著這抹希冀,再難的坎兒也能咬咬牙撐過去。而成年人的世界,隻有滿地雞毛和一眼就能望到頭的現實。

林知言靠著霍述的肩, 纖白的手越過他身側, 拿起桌上的一枚擺件——深褐色的原石表皮,切麵是璀璨通透的玻璃質感, 上半部分是流霞雲霧般的半透明晶體, 下半部分則沉澱著輕盈夢幻的綠光,稍稍一轉, 整塊切麵就宛若琉璃仙境,變幻出五彩繽紛的光澤,仿佛萬千寶石的顏色都封存在這方寸之間。

霍述的審美挺獨特,總是會收藏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眾物件, 從神秘的魔方到瑰麗的原石,從危險的冷刃到機械電子芯片,橫跨幾個次元。

【水晶?】

懶得拿手機溝通,林知言選擇用食指在霍述的掌心寫字。

學國畫的人指尖柔白,和男人修長有力的手掌一比, 格外纖巧。

“一塊埃塞俄比亞的蛋白石原石,前幾年從一位尋寶人手裡買來的, 不貴, 但是很獨特。”

霍述垂眸看著,微熱的呼吸撩在她的耳側,“我給它取了個名字, The Wizard of OZ。”

綠野仙蹤①。

倒是很襯這塊石頭。

林知言找到了共同話題,忙不迭抬起頭,抬手指了指自己,隨即伸出食中二指點了點自己的眼睛,朝前一指。

常人也能看懂的手語,意思是:【這本書我看過。】

“是嗎,最喜歡哪個角色?”霍述隨口接上話茬。

林知言蜷起五指置於臉旁,做了個“爪子”的形狀,意思是:【獅子。】

那頭膽小獅和她一樣,都缺乏勇氣,明明擁有無限的力量,遇事卻總是畏畏縮縮。不同的是,故事中的膽小獅最終因友情而變得勇敢起來,完成了成長的蛻變,而她直到現在也還未完全地踏出舒適圈。

【你呢?】她指了指霍述。

喜歡一個人之後,試圖了解他,就成了一種本能。

“問我喜歡哪個角色嗎?”

嚴格來說,霍述沒有過“喜歡”這個概念,也從不沉溺於這種虛構的情緒,可接觸到林知言期許的眼神,他臨時改了答案,作勢想了想。

“鐵皮人吧。”

霍述說道,林知言從這簡短的幾個字中感受到了錫鐵般的清冷。

她抬指畫了個問號,疑惑霍述為什麼會看中一個和他性格截然相反的,冷冰冰的角色。

霍述但笑不語。

鐵皮人沒有心,既感受不到愛,也缺乏所有正常人類的情感。

這一點,倒是和他十分相似。

砰砰砰——

江濱的煙火聲打斷了兩人的思緒,霍述抬眼望去,陽台外的半邊天一片姹紫嫣紅。

林知言一時忘了自己要問什麼,推開會客廳旁的移門走入夜風薄寒的露台,沒敢下地,就站在乾淨的大理石台階上眺望遠處的除夕煙花秀。

山頂彆墅占據地理優勢,視野極為開闊,北區的景色一覽無餘,天上花簇錦攢與地上萬家燈火交映,極致的繁華盛景。

林知言握著手中那枚通透的蛋白石,透過“綠野仙蹤”的切麵觀望煙火,漫天的繁華就被切割成無數瑰麗的光斑,比旋轉的萬花筒更為璀璨奪目。

於是,她的眸底也映滿了霞光,亮晶晶一片。

孩子氣的行徑,純粹天真。

霍述沒有看煙火,而是依靠在移門邊看她,眸色隨著煙火的綻放凋謝而忽明忽暗。

他沒忍住牽住她舉著蛋白石的手,包在掌心輕輕揉捏,勾唇喚她。

“幺幺。”

“幺幺。”

砰砰的煙花聲略顯嘈雜,林知言的助聽器無法分辨過於複雜嘈擾的聲音環境,但她知道,霍述是在喚她的昵稱。

她轉過身,好奇地抬起另一隻手,試圖感受他聲帶的震動。

指腹輕輕觸碰霍述突起的喉結,兩人皆是一怔。

林知言驚異於這顆東西觸感的曖昧。而對於野獸來說,脆弱的咽喉是不能被觸及的禁地。

霍述僵了僵,很快放鬆了表情,唯有眸色深沉了些。

那樣深沉漂亮的眼睛,無端引人沉淪。

林知言的視線移至他優美的唇線處,不知饜足地向前一步,勾住他的頸項。

天邊萬千銀絲垂落,鍍亮唇齒相依的兩道剪影。

他們在這座孤寂的城堡相擁,在煙火的餘燼中接吻。

霍述抱起她,一邊細碎接吻,一邊朝臥房走去。失衡中“綠野仙蹤”脫手墜落,在厚實的毛毯上咕嚕嚕滾了兩圈,但誰也沒空去搭理。

霍述越過這枚瑰麗的寶石,將林知言放倒在清冷的淺灰色的被褥中,修長的手指將她的腕子壓在枕邊,順勢擠入指縫與她五指緊扣。

接吻時,霍述始終看著她,眼底蘊著綺麗的光澤,陌生而強勢,令人無端生出一絲危險來臨的顫意。

恍然間,林知言有了一種錯覺,他像是在品味一件珍品,不願錯過任何細節。

身上一涼時,霍述頓了頓。

林知言手裡拽著他的淺色毛衣,氣息微亂,偏又無辜地眨眨眼。

不好意思,職業病犯了。

助浴師做久了,更衣解帶的手法早已登峰造極,雁過無痕。

霍述眯了眯眼,俯身咬她戴著助聽器的耳廓。林知言戰栗地蜷起手指,恍恍惚惚摘下助聽器擱在床頭櫃上。

助聽器還未放穩,腕子就被重新捉了回去。

聽不見聲音,時間也仿若停止,有種身處洪流中的混沌感,不知今夕何夕。

當煙火的彩光一層接著一層映在窗玻璃上,經久不息,林知言就猜到,應該到零點了。

樓下的電視裡,或許又在合唱那首她永遠無法聽懂的經典曲目。

暖黃的壁燈亮起,林知言不適地往被褥裡藏了藏,意識顯然還未完全清醒。

最後還是霍述將她抱去了浴室,花灑打開,溫水綿密得澆灌下來,刺得潮紅的皮膚顫栗。

霍述沒有回避,隻隨意地靠在盥洗台上,縈繞的水霧將他的麵容暈染得十分模糊,唯有一雙炙熱的眼睛格外明亮。

他忽而從後擁住了那片纖薄的背脊,也不管身上浴袍淋濕,將林知言的下巴彆過來,不知疲倦地輕啄細吻。

“真舒服。”他眉眼潮濕,蘊著近乎病態的愉悅。

也不知是在說水溫,還是說眼下的吻。

林知言抬手撫觸他毫無瑕疵的側顏,情緒上頭,下意識開口:“阿呃……述……”

阿述,是她獨自對著鏡子練習了很多遍的發音。

然而,她過於自信了,現在顯然不是一個表演的好時機。

因為她察覺到霍述的身體僵了僵。

十多年沒有開過口,她的發音一定很難聽怪異,正常人根本無法適應。

“噓。”霍述低頭,以唇封緘。

他一如既往地溫柔體貼,林知言隻好收斂起那一絲下沉的落寂,閉目回擁,將自己的意識徹底放逐。

磨磨蹭蹭洗完澡,林知言整個人險些缺氧,裹著浴袍扶牆緩了好一會兒。

浴室水聲未斷,長虹玻璃上映出霍述比例完美的身形。林知言撿起先前掉落在地毯上的蛋白石,將其擱回書桌上。

她抬頭看了眼那張被單淩亂的大床,一陣尷尬,實在不想再躺回去,索性攏緊浴袍坐在那把墨黑色的人體工學椅上,順手翻開桌上攤開的一本英文書。

書上充斥著各種冗長的專業術語,林知言看得雲裡霧裡,正要起身換一本,卻不巧碰到了一旁的機械鍵盤。

中間的曲屏電腦猝不及防亮起藍光,“Wele”的字樣過後,隨即彈出一份沒來得及關閉的文本小窗口,詢問是否繼續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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