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番外七 來日方長。(1 / 2)

那個小啞巴 布丁琉璃 11085 字 5個月前

林知言這輩子最不後悔的兩件事, 一是四年前掏空所有家底,毅然孤身去港城參加國畫進修培訓;二是去年在C大的畫展上,她鼓足勇氣開口為參展的老領導介紹掐絲琺琅玻璃畫的創作靈感。

九月初, 這屆亞殘會官方微博陸續公布了吉祥物形象和紀念品禮盒。

有淩妃帶領的專業團隊運營, 林知言設計的中國色係列掐絲琺琅玻璃畫紀念套裝頗受歡迎, 因其顏值高且創意新穎,連帶著在外網也小火了一把, 人氣僅次於吉祥物花花。

林知言甚至收到了島國某電視台記者的采訪邀請, 想了解更多“中國色”與傳統掐絲琺琅技藝融合的靈感來源。

不巧的是林知言這會兒既要準備次月的婚禮, 又要趕《她》畫稿的收尾,實在抽不出時間, 便向記者們推薦了工作室手作區的那群聽障員工,讓國際友人近距離地了解每幅掐絲琺琅玻璃畫誕生的幕後故事。

她將那群原本隻能隱入塵灰的聽障手作人推向了台前, 讓他們的笑臉錄入攝像機的鏡頭中,驕傲且自信地展示著傳統非遺文化作品的誕生過程。

這段帶有紀錄片興致的采訪很快在國內外的社交平台上傳播開來, 大家這才知道掐絲琺琅畫還能在玻璃上玩兒,才知道這些精美的紀念品、藝術品全都出自一群聽障人士之手。網上一個小有名氣的裝修博主,甚至請“零言工作室”設計了一批帶有掐絲琺琅畫的窗玻璃和移門, 留白的掐絲琺琅玻璃畫點綴在室內玻璃上,再搭配奶油牆漆和實木家具,極具複古美感。

淩妃頗具眼光,立即和博主合作,將掐絲琺琅玻璃畫推向家居市場。

當然也有不和諧的聲音。

有人指摘林知言和“零言工作室”嘩眾取寵,以弱勢群體為噱頭消費網民的同情心,更有甚者說她迎合國外媒體抹黑國內非遺手藝人形象。不過這些偏激的言論很快就會被壓下去,沒有掀起什麼風浪。

林知言知道多半是霍述的人在盯著輿論,他們這樣的家族, 自然對網絡風向格外敏感些。

霍述的想法很簡單,誰多嘴就讓他永遠閉嘴,誰作死就弄死誰。

林知言笑著同霍述說,不值得。

隻要這些人不觸及到原則底線,倒也不必去管。畢竟他們眼裡隻看得見陰暗汙穢,每天活在被迫害的妄想中,已經夠可憐的了。

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浪費時間,還不如琢磨一下人生大事。

關於婚禮,林知言有自己的想法。

“我以前想過,婚宴不用大肆操辦,因為我這邊沒有什麼親人。”

窗邊陽光正好,林知言手肘抵著沙發扶手,掌心輕托下頜,笑吟吟翻閱iPad裡婚禮策劃人發來的場地效果圖,“最好是在海邊、舉行沙灘婚禮,所有到會的人都穿比基尼。一群人吃吃自助餐,衝衝浪,沒有高低之分,貴賤之彆,乾乾淨淨來,乾乾淨淨走。”

霍述聽了抬手抵著鼻尖,笑得雙肩一顫一顫。

林知言乜眼看他,他邊笑邊解釋說:“我是沒什麼意見,但是幺幺,老爺子都七十高齡了,還有與霍家有利益往來的那些世家掌權人,哪一個不是大腹便便的老頭子?讓他們也穿著比基尼來赴宴,那場麵……唔,挺刺激的。”

林知言想象了一番那場景,也沒忍住撲哧一聲。

“我就隨便說說,畢竟我以前一直覺得,自己會嫁個、普普通通的圈內人。”

霍述握住她的手:“你即是你,沒有什麼圈內圈外之分。”

“是呢,這得得益於我們霍總的英明領導。聽說你們A大生物醫學研究所的‘腦髓接口技術’又有新突破,說不定以後連殘運會也不必召開了,所有殘障人士可以做到和正常人一樣生活。”

“這項技術已經投放使用,接下來的研究重點在於仿生肢體的開發。”

“作用於肢殘人士?”

“不錯,以前我在國外M大做過類似的腦電波芯片設想,將大腦信號解析為程序文本,原則上可以讓假肢隨著腦信號動起來。不過程序控製下的假肢終究做不到和原生的肢體一樣自然和諧,隻能說讓殘障人無限接近正常人,而非取代正常人。”

隻不過那時候他和M大的那群瘋子一樣,都幻想著用這項技術竊取植入者的腦內信息,而沒有將其投入正途。

這就是來自於學霸的降維打擊吧,林知言觸及不到的高科技領域,大概就像霍述理解不了人的情感。

她由衷感慨:“真好。”

霍述笑了,勾唇說:“彆彆把我想得太好,幺幺。我投資這些是因為有利可圖,而不是做慈善。”

林知言喜歡他在自己深潛的領域從容自若,卻又眉眼發光的模樣。

她抱著他的胳膊,頭一歪,枕著他的肩說:“那是你們應得的。造福了人類還不能賺錢,這不是讓科研人員寒心嗎。”

霍述故作驚訝:“我們幺幺格局好大。”

“彆取笑我。”

林知言作勢在他胳膊上捏了捏,將iPad遞還給他,素手一指,“迎賓區這裡做成秋色原木係中國風,和宴會廳的風格區彆一下,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都聽你的。”

霍述笑著攬過她,眼神熱辣辣侵-犯而來,“畢竟長耳老師的藝術造詣,非常人能及。”

……

九月底林知言帶霍述去掃了墓,將婚訊告知泉下幾位長輩。

那天飄著藕絲細雨,霍述穿得十分正式,恭恭敬敬在林父林母和老太太的墓碑前鞠躬致意,請他們放心將幺幺交予他。

林知言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麼畢恭畢敬,不由覺得好笑,問他:“如果我家人都在世,你見嶽父嶽母前,會緊張嗎?”

霍述沉吟了一會兒,才篤信說:“我會讓他們喜歡我。”

一個標準的霍氏答案,不幻想,不逃避,不接受萬分之一的失敗。

但林知言知道,如果自己的父母真的健在,隻怕在正式見家長前,霍述會花上一整晚的時間反複確認禮物、禮節是否到位,然後一大早起來梳洗打扮,用最完美的姿態上門求親。

他這個人,做什麼事都要做到最好,包括娶她這件事。

十月初,林知言隨霍述搬去了京城,正式見霍家人。

私下敬茶改口,林知言喚白女士為“媽媽”,弄得白女士新奇又感動,破天荒送了她好大一份禮。但是對待霍立華,她仍是和霍述一樣,喚他“老爺子”。

聽霍述說,這是老爺子的意思。

在外人眼裡,霍述始終是霍立華的“侄子”,而不是兒子。

雖有家人,卻又不像家人。

從霍家本宅出來,回新房的車上,林知言悄悄握住了男人骨節硬朗的手,卻被他笑著反握住,攥在掌心。

“彆用這種眼神看我,幺幺。”

他懶洋洋撓著她的掌心,不甚在意地說,“我大權在握,得到了所有想得到的東西,還不至於為一個稱呼傷春悲秋。”

他是真不在意,但林知言在意。

她替他鳴不平。

“沒關係,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

林知言揚唇笑笑,歪身靠在他的肩頭,晃了晃兩人五指交扣的手,“以後,我們都有家人了。”

霍述第一次覺得,婚姻有了除占有、責任、約束之外的另一重意義,那便是徹徹底底的新生。

他什麼話也沒說,隻是將她攬入懷中,下頜摩挲著她的發頂,品味著那一瞬心口湧上的滾燙酸麻。

幺幺教過他,這種感覺就是心動,是愛。

軀殼裡的那隻怪物,等來了獨屬於他的玫瑰花。

婚禮畢竟一生一次,臨開場時,林知言多少有點緊張。

霍家將婚宴安排在大氣的國賓館七號樓,因有嚴格的標準限製,並未大肆鋪張,伴郎、伴娘各一人,重任自然而然落在了駱一鳴和淩妃身上。

林知言化完妝去陽台透氣,見駱一鳴和淩妃在隔壁小露台上聊天,花叢掩映,朦朦朧朧。

“嫂子的那枚婚戒準備好了嗎?”

是駱一鳴故作平靜的聲音。

“準備好了,在手提袋裡。”

淩妃稍顯警覺的回答。

“嗯,還是確認一下好。”

“確認過了。”

“……是新人交換戒指後,再上改口茶?”

“是。你昨天彩排到底在亂瞟什麼,有沒有認真?”

淩妃不耐煩的聲音。

半晌的沉默,駱一鳴悶悶的聲音傳來:“在看你。你今天這件裙子,真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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