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 / 2)

與丞相退婚後 起躍 10833 字 9個月前

連勝進屋去取乾淨的襦裙,婉月留下替她換鞋,語氣不冷不熱,“省主一個時辰前派人來傳娘子,娘子不在府上,奴婢已經稟報,娘子是出去置辦胭脂。”

沈明酥愣住。

能讓婉月喚一聲省主的,隻有封重彥。

兩年前,封重彥用木頭製作出一群飛鳥,並設置好機關在胡軍的頭頂上投下迷藥,成功將皇上解救出重圍,後被皇上召回京城,賜封老爺為國公,封封重彥為尚書省左仆射,一舉成為百官之首,是朝中人人敬畏的宰相。

權力大,責任也大,就算住在一個府上,她也很少見到人,上回見麵還是在一月前封老爺壽宴上。

怎會突然見自己。

莫不是自己在府外之事被察覺了?心口一緊,“可有說何事?”

“奴婢不知。”

她緊張,連勝和婉月同樣緊張,沈明酥進封府已有一年,省主找她的次數,屈指可數。

兩人此時也有些心虛,多半怕被她連累,替她收拾好妝容,臨出門了又交代,“娘子在省主麵前,莫要失了規矩。”

‘規矩’二字,這一年內她耳朵都聽出了繭。

初進封家,國公夫人便與她說過,美人在骨,不在皮相,再美的皮相看久了,也沒得嚼頭,為了全封家的顏麵,她得學規矩。

站不倚門,行不搖頭,笑不露齒,多聽少言......

她生在沈家,父親是一位被貶的太醫,同母親過著閒散的日子,對她姐妹二人百般縱容,隻教了她在這世上生存的本領,從不知規矩為何,突然要學,人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猶如打斷骨頭,重新續上。

艱難是艱難,可成心想要糾正一樣東西,並非沒有成就,一年的時間她雖沒掌握到精髓,也學到了皮毛。

婉月將她送到靜院的門口,靜院的小廝領著她接著往裡走,一路上頭上的那根步搖穩穩當當。

到了正門前,小廝回頭彎腰道:“請沈娘子先候一陣,奴才進去通傳。”

高門裡這些規矩她最初並不懂,頭一回聽到覺得稀奇,為何自己見他還要通傳。

在沈家時她想什麼時候見他去推他的門就好,於是不顧人阻攔擅闖進去,還沒等她說一句,便見他不耐煩地抬頭,冷眼相瞥,“往後有事,先讓下人通傳。”

事後又被國公夫人一頓苛責,罰了她幾日的晚食。

體罰最容易讓人長記性,她到底是學會了等人通傳,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就算她通傳了,也不一定能見到人。

拒絕的次數多了,也就放棄了,沒再上過門。

今日是他找自己,不一樣。

小廝隔簾稟報了一聲:“沈娘子來了。”很快屋裡傳出一道清冽的聲音:“進來。”

沈明酥謹記兩位姑姑的交代,進去後視線隻落在腳下的方寸之間,沒抬頭去看屋裡的人,鼻尖倒是聞到了一股寒梅香。

香氣她熟悉,是取梅花花心裡的雪水炮製而成,再做成香丸,名叫雪中春信。她曾親眼見他泡製,如今再聞到,竟有了一種時隔三秋的錯覺。

小廝引她坐在軟榻的另一邊,奉上茶水後退到珠簾外候著。

屋內隻剩下兩人,沈明酥坐得規規矩矩,目光盯著對麵香爐裡縷縷升起的青煙,半天沒聽到他出聲,心頭漸漸地打起了鼓。

若府外之事暴露,不知他當如何。

良久後,終於聽他問道:“出去了?”

沈明酥點頭,“屋裡胭脂沒了,姑姑們不知道我想要什麼,就自己走了一趟。”

“嗯。”沒有多問。

沈明酥鬆了一口氣,既不是這事,又是何事,猜不出來她隻能安靜地等著他開口。

封重彥則側目探向她,前段日子聽母親談起,說她比初來府邸的那會兒安靜了許多,如今一看,倒是真的。掃了一眼她落在她膝前交疊的雙手,緩聲道:“不必拘謹。”

“好。”應完,沈明酥繃直的腰身並沒有鬆懈半分。

封重彥沒再勉強。

今日進宮太子同他提了一句,“沈家娘子在貴府也住了一年了,可彆讓人家姑娘久等,封大人打算何事辦喜事。”

確實是有些日子了,封重彥手指輕輕地敲了敲膝,趁今日落雨天偷來的清閒,打算同她聊聊,轉頭問她:“怎不說話?”

沈明酥一時詫異,忘了規矩,轉頭朝他瞧去。

目光碰到那張臉的瞬間,還是愣了愣。

此時下朝他沒穿官服,一身墨色圓領衫袍繡金線,銀冠墨發,膚色白淨無暇,眉眼冷冽清雋。五年前她就知道他長得好看,更何況如今錦玉加身,致高的權力替他鑲了一層凜冽的冰霜,連那雙眸子也不知不覺染上了一股旁人勿近的貴氣,猶如一把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的利劍。

視線相碰,心口驀然一股刺痛,她忙轉過頭,倒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在給她說話的機會。

這樣的時機千載難逢,是她夢寐以求,到封家後似乎還是頭一回,她應該高興,但上回是什麼時候同他說過話,又說了什麼,已經想不起來,一時半會兒竟找不出話題來,猶豫片刻,不得不放棄,問道:“省主尋我何事?”

國公夫人告訴過她,從今往後不能再叫封哥哥,得叫省主或是大人。

她都記住了。

封重彥沒有回答,過了幾息才問:“魯班鎖你做的?”

“嗯。”心頭的緊繃不由再次提了起來。

母親的母族蘇家,祖先曾是魯班的徒弟,可惜到了母親這一代,已經凋零荒廢,蘇家無一人能繼承衣缽,沈家也沒有那樣的天分。

畢竟像封重彥那樣隻需看幾本絕學,就能製作出木鳶的天才本就不多。

她頂多會做幾樣小玩意兒,曾羨慕他做出了能上天的木鳶,纏著要他教,他同她道:“等你做出一把我解不開的鎖再說。”

怕自己班門弄斧,那塊魯班鎖她花了不少功夫,在最裡層的暗閣內,放了他給她的那枚定情玉佩。

如今應該是封家人最想要的東西,不過得先解開外麵的鎖才能瞧見。

不知他有沒有解開。

交疊在膝上的手指不覺捏緊,忐忑地等著他的下文,封重彥卻低頭從袖筒內取出一個漆木匣子,輕推給她,“給你的。”

沈明酥愣了愣,不明白是何意。

“佛蘭她說喜歡那鎖,拿走了。”

佛蘭是封家三爺跟前的姑娘,封家三娘子,封重彥的堂妹。

見她神色微滯,半天沒出聲,封重彥又推了推兩人之間的胭脂匣子,掀眸看她,輕聲問:“不喜歡?”

沈明酥及時回神,沒再推辭,拿了胭脂匣子握在手裡,對麵香爐裡的那縷嫋嫋青煙依舊筆直,仿佛永遠都燃不儘一般,可爐裡的那粒香丸卻比她適才進來時小了許多,她牽唇笑了笑,“一塊木頭,能換省主這一盒名貴的胭脂,是我賺了。”過來已有一陣了,她不能誤了他的公務,忘了他不發話她不能走的規矩,從軟榻上起身辭彆,“省主有事要忙,我不打擾了。”

屋外的小廝扶起珠簾,她正要彎身。

“阿錦。”

聽到熟悉的稱呼,她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嗯。”音節卻在喉嚨裡變了調,意識過來,眼眶瞬間生澀,她沒轉過身。

......

“封哥哥,你不要叫我沈姑娘,聽著一點都不親近。”

“那叫你什麼?”

“阿錦,錦上添花的錦。”

“好。”

她以為他早就忘了。

“明日申時安福去接你,一起去橋市走走。”身後封重彥的聲音再次傳來,“明日是你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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