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1 / 2)

初夏進廚房後,把碗筷放到碗櫃裡。

因為聽到韓霆說要開會,她也便留在廚房沒出去。

林霄函進來放下麻袋後也沒出去,這會正坐在桌邊放空神情等人。

初夏和他也沒交情,沒去他那桌坐,繞到灶後麵坐下了。

剛坐下沒兩秒,韓霆扛著麻袋打起布簾進了屋。

他目光掃到灶後,在初夏身上稍停了下。

初夏雖然沒看韓霆,但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她微緊著神經,目光落在灶膛裡的草灰上,隻把自己當空氣。

韓霆到牆邊放下麻袋。

直起腰正要往初夏那邊去的時候,超子和鍋蓋又扛著麻袋進來了。

這兩人一進來,原本氣氛乾巴的屋裡就熱鬨了起來。

超子放下麻袋說:“突然變天,感覺要下雨了。”

鍋蓋把肩上的麻袋挨著超子的放下,“老鄉不是說了麼,今天是驚蟄,以後雨水都多,雷也多。”

超子和鍋蓋進來說起話,韓霆也就沒往初夏那邊去了。

他和超子鍋蓋就近在旁邊的桌子邊坐下來,扯著閒話等其他人。

超子和鍋蓋從小就跟在韓霆屁股後麵混,畢業下鄉以後仍是跟在韓霆屁股後麵混,三人都流裡流氣油腔滑調的,在哪都鬨騰。

三人自個兒咋呼貧了幾句,其他人陸陸續續也就到了。

進屋時一人一句話,湊得屋裡氣氛更熱鬨。

廚房裡除了鍋灶碗櫃小缸這些,還有三張灰舊的方形木桌子。

初夏坐在灶後,剩下四個女生坐一桌,男生則都先往韓霆他們那一桌擠,擠不上也不去林霄函那桌,就隨意找地方蹲著。

人都到齊落了座,韓霆先開口說話:“大家也都看到了,大隊給咱們的糧食分下來了,從明兒個開始,咱們就要獨立開火了。”

大家來之前就知道這個事了,也都挺高興的。

李喬是女生裡最活躍的,接話說:“還是獨立開火好,我們想吃什麼自己決定,這半個多月在老鄉家搭夥,我一頓都沒吃飽過。”

其他人陸續接話,“我也是。”

當然獨立開火也是要商量怎麼開的,畢竟他們有十二個人。

等大家說完了話,韓霆又繼續表態說:“我的個人建議是,咱們也甭費勁琢磨了,就直接照著沙莊大隊的知青點來,你們覺得怎麼樣?”

他們是屬於下鄉時間比較晚的一批知青。

到了潭溪大隊沒幾天,大隊長就帶他們去參觀了隔壁沙莊大隊的優秀知青點,讓他們向沙莊大隊的知青們學習。

沙莊大隊的知青已經下鄉好幾年了。

他們過的是集體生活,所有東西都夥在一起,工分一起掙,飯一起吃,養雞養鴨養豬種菜搞副業也是一起,把日子過得風生水起的,不比村裡老鄉差。

按照沙莊大隊的來,那自然也就是十二個人合夥過日子。

這都已經住在一起了,合夥過日子看起來也是順理成章的,大家沒什麼意見,陸陸續續出聲讚同:“好啊。”

韓霆看大家都樂意合夥,打算繼續往下說。

但還沒等他再出聲,林霄函忽開口說了句:“我不參與,我單過。”

大家對合夥的事都很積極,本來廚房裡氣氛挺熱的。

林霄函這麼一說話,氣氛瞬間冷了一下。

當然大家也都見怪不怪,並不覺得有什麼意外。

林霄函就是這樣的人,他要是很樂意合夥,那才真是奇怪了。

大家心裡其實也都不太願意帶他合夥,不想帶他一起過好日子,更不想看他那張又傲又拽的臭臉,他自己提出來了正好。

韓霆自然也不覺得奇怪,並且也很願意把林霄函分出去,所以他直接看向林霄函說:“行,那你一個人單過,等會讓超子把糧食分給你。”

而在林霄函說完話屋裡氣氛冷下來後,初夏一直都在看著林霄函。

她在屋裡這十二個人當中存在感是最弱的,她向來一切都聽韓霆的安排,從來沒有自己的想法,當然也沒有人在意她的想法。

但此時此刻,她心裡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根據她腦子裡的內容可知,除去林霄函,他們剩下十一個人合夥在一起過日子以後,她是最吃虧的。

因為她勤勞踏實,會做家務會做飯,並且把韓霆的話當唯一行事準則,合夥以後不爭不搶任勞任怨,所以大部分的事情就慢慢都落在了她頭上。

開始的時候其他人還會誇一誇她能乾,後來做多了,他們也就習以為常甚至理所當然了。

有時候覺得她做得不好,嘴上還要挑剔她,如果沒顧得上做,除了被說,還要被催著繼續做。

在裡,她也和其他人一樣,覺得林霄函自己一個人分過去單獨過,又孤獨又可憐,覺得他吃肉吃糖都是苦的,沒有他們過得熱鬨幸福。

但現在想想,他過得其實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輕鬆滋潤。

而他們十一個人的熱鬨和幸福,犧牲的是她這個沒有個人思想的傻蛋工具人。

初夏想,她一定不能過成裡的樣子。

她寧願活成林霄函的樣子,也不要活成裡自己的樣子。

到底是第一次表達不合群且掃興的想法,初夏心裡忍不住緊張。

她捏緊了手指,低頭閉眼深吞下幾口氣,然後像豁出去一般,開口說了句:“我也不參與合夥,我也要單過。”

而她這話一出口,屋裡所有人都怔住了,齊刷刷轉頭看向她。

林霄函要分出去單過他們不意外,甚至十分願意,但初夏要分出去單過,他們就意外得不能再意外了,並且非常不願意。

李喬先笑出來,看著初夏說:“初夏,你彆開玩笑了。”

初夏慢慢睜開眼睛,但還是低著頭,“我沒有在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韓霆看初夏這樣,眼裡漫起了更深的疑惑。

傍晚的時候,初夏從他手裡收回炸醬麵跑出去,他就覺得很奇怪了,當時他想跟出去找她,但被大隊長叫去糧庫裡扛糧食了。

從大隊糧庫裡扛糧食回來以後,初夏在院子裡明明看到他了,卻裝作沒看到他,現在又學林霄函想要分出去單過,自然讓他更為疑惑。

他看初夏片刻,開口道:“彆鬨,我怎麼能放心讓你單過?”

不合群的話開了頭,再往下說似乎就容易些了。

初夏抿抿嘴唇抬起頭,打算堅定地繼續表達自己的態度,結果目光碰上韓霆的目光,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話到了嘴邊卻怎麼都吐不出來。

初夏心裡著急起來。

可越著急越像是被人施了咒一樣開不了口。

韓霆看她不說話,又繼續說:“一個人過哪那麼容易,尤其你一個女孩子,沒人照顧著怎麼行?聽哥的,彆什麼人什麼事都跟著學。”

聽到這話,林霄函坐在桌邊冷笑一聲。

他這麼一笑,其他人沒出聲接話,屋裡的氣氛就更冷了。

而聽到林霄函冷笑,初夏便把視線轉回了他身上。

他擺著一張標誌性的又傲又拽的臭臉,說話極其難聽,“那就麻煩你忽悠好你的人,我可不想被一個傻子跟著學,晦氣。”

韓霆聽完這話臉色一沉,猛拍一下桌子站起來。

超子和鍋蓋跟韓霆在這方麵最是有默契,立馬跟著一起拍桌子站起來,站在韓霆身後撐足了氣場衝林霄函一個人。

林霄函無所謂,甚至抬起胳膊抱在了胸前,盯著韓霆。

超子在後麵狠狠啐一口道:“你小子一天不挨揍心裡不舒服是吧?”

林霄函瞥他一眼,轉回目光繼續盯著韓霆。

這種氣氛之下,其他人都不敢出聲,還是李喬站起來,硬笑著拉韓霆和超子鍋蓋坐下來,勸他們說:“彆衝動彆衝動。”

李喬倒不是自己為人和氣。

隻是她知道林霄函陰險,如果打起來的話,最終吃虧的還是韓霆、超子和鍋蓋三個人,之前他們就因為這樣的事進過公社人保組。

林霄函雖然在他們知青點不受大家待見,但他在大隊乾部的眼裡,那是十二個知青中最受肯定最受褒獎的存在。

到下鄉這半個多月,他隔三差五就會受到大隊表揚。

相反,韓霆熱心仗義、幽默浪漫,不被世俗條框所縛,在知青點很受大家擁簇喜愛,但卻是讓大隊乾部十分頭疼傷肺的存在。

過去的半個多月中,他沒少被大隊批評教育。

所以隻要雙方鬨起來,大隊乾部都會偏向林霄函。

鬨到最後,吃虧的隻能是韓霆他們,畢竟他們本就是大隊乾部眼中的壞小子,而林霄函是優秀的進步青年。

大隊乾部這麼喜歡林霄函,自然是因為他陰險狡詐、兩麵三刀。

他在他們麵前和在大隊乾部麵前是兩副麵孔,在他們麵前傲慢刻薄、自私自利斤斤計較,在大隊乾部麵前卻又表現得滴水不漏。

他們都是中學剛畢業的十七八歲少年,身上仍帶著天真散漫、意氣熱血,做事很多時候憑性情,偷懶犯錯都是常有的事情。

比如之前實在太餓了,偷過生產隊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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