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還沒回過神, 林霄函已經轉身繼續往前走了。
等回過神收回目光的時候,發現林霄函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於是她連忙加快步子追上去。
追到林霄函旁邊, 她問林霄函:“你想到了什麼主意?”
林霄函轉頭往她看一眼, “我還以為你要問我為什麼拒絕那小姑娘。”
初夏確實不知道林霄函是怎麼想的,但她也沒打算多問。
不管林霄函心裡是怎麼想的, 現實都擺在這裡。
她看著林霄函說:“如果我們答應了她, 讓她這樣來上學, 那基本就不可能招到願意交學費來上學的孩子了,那學校也就辦不起來了。”
林霄函又看初夏一眼, 沒再往下說這個。
他把初夏問的問題拋回給她,“你說吧,想到了什麼主意?”
初夏想了想說:“我是聽到剛才那些小孩說的話才想到的, 他們雖然大多都不想上學被管束,但很少有人不愛聽故事。鄉下娛樂活動這麼匱乏,不管是看電影還是看演出,都是很長時間難得看上一次, 而且都沒什麼新鮮內容。如果我們拿書本給他們講新故事的話, 他們肯定都愛聽。我們在講故事的時候對他們進行引導,讓他們自己對讀書識字產生興趣, 激起他們想要上學的欲望, 怎麼樣?”
林霄函點頭, “跟我想的差不多。”
初夏看著他笑笑,“那我們下午就開始?用實實在在的故事和知識勾起這些孩子對於讀書識字的渴望, 製造出大家都想上學讀書的氛圍,同時我們再對他們的父母進行勸導,應該會更有效果。”
林霄函想了想接著說:“還可以給這些孩子們承諾一點甜頭, 我那裡有一盒奶糖,講故事的時候可以帶過去,拿出來讓這些孩子看著,跟他們說,隻要他們報名來上學,我們每人給一顆奶糖。”
“可以。”初夏聽完立馬就應。
這時代什麼都匱乏,普通人家一年到頭也吃不到幾回糖,能吃到水果糖都幸福得不得了了,奶糖更是難得一見的。
沒有孩子能抵抗得了奶糖的誘惑。
兩人聊著這事往回走。
初夏又說:“你放心好了,到時候不管發出去多少顆奶糖,我都會給你一半的錢,跟你平攤奶糖的支出。”
林霄函不客氣道:“你不說我也會問你要的。”
初夏:“……”
回到知青點。
初夏進廚房後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綁在櫃門上的稻草。
看稻草扣和早上一模一樣,她也就鬆了口氣。
這會該做午飯了,她抬起手扯斷稻草打開櫃門,回頭跟林霄函說:“我現在和麵蒸新的饅頭,蒸好就把早上吃的饅頭還給你。”
林霄函應上一聲便回宿舍去了。
既然初夏等會還他熱乎饅頭,那他自然就不費勁自己熱饅頭了。
回到宿舍,他拿出自己那軍綠色的旅行袋。
拉開拉鏈稍翻了一會,從裡麵翻出幾本紙頁泛黃的書。
這些書是他帶到鄉下的精神食糧。
當然了,也全都是現階段允許出版傳看的書籍。
從六六年內亂開始,國內很多出版書籍都因為“封、資、修”被禁掉了,留下來的能光明正大傳看的,大多都是些革命類書籍。
後來國內書荒過於嚴重,□□多次批評文藝作品太少,鼓勵文藝創作,於是文藝書籍的出版在近幾年又稍有恢複。
林霄函這會手裡翻的《三國演義》,就是近兩年恢複出版的。
他想著,有關於革命的故事,大家這些年都聽得太多了,很多故事都能倒背如流,給孩子們講三國演義就非常新鮮。
尤其是其中的《草船借箭》和《火燒赤壁》這些經典片段。
下鄉這麼長時間忙得也沒能看書。
林霄函在這翻著翻著,先自己個兒看起來了。
這些書裡他最喜歡看《三國演義》,尤其喜歡裡麵的種種計謀。
韓霆他們下工回來進宿舍,林霄函也不受影響。
他閒閒地坐靠在床上翻動書頁 ,眼皮都不抬一下。
***
廚房裡。
初夏在和麵蒸饅頭。
她仍是每樣麵都和點,每樣饅頭都蒸點。
團完了高粱麵饅頭,她又開始和起玉米麵。
舀著水正往麵盆裡倒的時候,門簾被人從外麵打了起來。
初夏抬頭快速瞥上一眼,看到進來的人是李喬、顧玉竹、蘇韻和陳思思,她便隻當沒看見,落下目光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經過早上的那一鬨,初夏和她們之間算是徹底撕破臉了。
李喬她們自然也隻當沒看見初夏,四人之間氣氛和諧,有說有笑地開始淘高粱米洗紅薯乾,燒火做飯。
因為他們昨天磨的麵摻了砂石都不能吃,今天還沒有去磨坊磨新的麵,所以這頓還是隻能煮粗糧粥來湊合一下。
隻要跟自己無關,初夏不管她們說什麼做什麼。
她團好玉米麵饅頭,又和紅薯乾麵,團了幾個紅薯麵饅頭,全都整整齊齊擺放在蒸屜上。
做好饅頭洗了手,她往鍋裡倒上水,再到灶後燒火。
把鍋裡的水燒開了,拎著蒸屜放到開水上,再蓋上鍋蓋蒸饅頭。
等她這鍋饅頭蒸熟蒸好,李喬她們的粥也煮好了。
初夏和李喬一起站在灶前忙活,誰也不搭理誰,初夏把蒸好了的饅頭一個個撿出來,李喬則拿著碗盛鍋裡的粗糧粥。
陳思思和顧玉竹端著碗往桌子上放,蘇韻出去叫韓霆他們。
初夏把兩個裝著饅頭的碗放到桌子上,轉身出廚房,剛好碰上韓霆他們進來。
初夏和他們之間撕破了臉,現在像仇人。
自然互相不打招呼,稍避開彼此,該進的進,該出的出。
初夏去宿舍裡拿了罐牛肉罐頭,又到對麵男生宿舍叫林霄函。
林霄函聞聲放下書出來,和初夏一起去廚房吃飯。
進廚房的時候,其他人都在說說笑笑,氣氛十分熱鬨。
在這種氣氛當中,初夏和林霄函便顯得像兩個被孤立出來的,不合群的怪胎異類,但他倆都沒什麼所謂。
初夏拿了筷子到桌邊坐下來,扣起罐頭上的拉環開罐頭。
林霄函去碗櫃裡拿了自己的醃鹹菜,又去灶台邊拿了雙筷子,然後過來到桌邊,直接在初夏的對麵坐下來。
其他兩張桌子都被坐滿了,他也隻能坐這裡。
初夏和他進廚房後都沒有說話。
初夏打開了罐頭,在林霄函拿起了碗裡的饅頭時,她用筷子夾了一塊噴香四溢的牛肉,直接放到他碗裡說:“給你。”
這一塊牛肉還他早上的醬黃豆和蘿卜乾可以說非常足夠了。
林霄函也不客氣,夾起牛肉便咬了一口。
因為這東西確實很是金貴,他沒有一口直接吞下去。
而他咬下這第一口後,屋裡原本熱鬨的氣氛忽慢慢冷下來了。
再沒多一會,甚至連一個人的聲音都沒有了。
其他人都在往初夏和林霄函看,不止饞他們桌子上的饅頭牛肉和醃鹹菜,忍不住咽口水,還非常不能理解初夏的行為。
如果他們沒有看錯的話,初夏是蒸好饅頭後喊林霄函來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