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隊附近的小池塘邊。
初夏和林霄函坐在橫在池塘邊的那棵大樹上。
他們中午剛開始過來講故事的時候,才有五六個孩子坐著聽。
經過兩三個小時的口口相傳,現在他們麵前已經圍幾十個孩子了。
這些孩子裡,有聽過了故事還想再聽蹲著不走的,也有和小河邊那幾個孩子一樣,聽說有故事聽剛跑過來的。
等他們都坐好了安靜下來,林霄函手裡拿著書又說:“又來了好多沒聽過的人是吧,那我們就再講一遍好了。”
孩子們都迫不及待,大聲應和:“好!”
林霄函這便又再次講起故事來。
他們考慮的是新來的那些孩子,所以講具體故事之前,還是先把故事的大背景給簡單介紹了一下。
故事大背景也就是東漢末年,天下三分,魏蜀吳三國鼎立。
再順帶簡單化介紹一些主要人物。
林霄函拿著書講的時候,不管是聽過了的孩子還是沒聽過的孩子,那眼睛全都睜得圓溜溜的,眨也不眨地盯著他。
和之前一樣,林霄函講完故事大背景和他準備的片段小故事,便把書給到初夏手裡,再讓她講她準備的故事。
兩個故事都講完後,聽的孩子們全都滿臉意猶未儘。
聽第一遍的孩子最是心癢,有膽大的,追著問:“還有嗎還有嗎?”
本來初夏和林霄函就準備了兩個故事。
但抵不住這些孩子太想聽,所以又把桃園三結義展開講了講。
講這個故事的時候,初夏和林霄函還特意拎了其中一句話出來單獨講了講,並帶著重複念了好幾遍。有些孩子記憶力好,很快便記住了這句話。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後土,實鑒此心,背義忘恩,天人共戮!”
不全記得的孩子跟著全記得的孩子一起喊。
喊到最後四個字,氣勢直上雲霄。
初夏和林霄函笑著給他們鼓掌。
等他們稍微安靜下來些,初夏又接著出聲說:“怎麼樣?書裡的故事都很有意思吧?”
“是的!”孩子們明顯放鬆了很多,齊聲回答。
回答完又有膽子大的孩子問:“還能再講一個嗎?這本書這麼厚,肯定還有很多故事吧,最後是劉備他們贏了嗎?”
林霄函這又接上話,看向問問題的孩子說:“對,故事很長,我們一天講不了那麼多,如果大家還想聽更多的故事,想知道最後到底是不是劉備贏了,可以報名來上學,我們以後在學校一點一點給大家講。等你們上學識了字,也可以自己讀,書裡什麼樣的故事都有。”
“還有這個。”初夏拿著連環畫舉起來,和林霄函打配合。
她把連環畫送到兩個新來的孩子手裡說:“這個是我們從城裡帶來的連環畫,有很多本,每一本都是一個故事,這些連環畫我們也都會放在學校裡,每個星期都會發給大家看。”
新來的孩子一邊翻連環畫一邊“哇”不停。
哇完了看向初夏,驚喜地說:“這個畫得也太好看了,你們能給我們講講畫的是什麼故事嗎?這個炸碉堡的應該是董存瑞吧?”
林霄函接著道:“很抱歉,這些故事我們不能講,這些連環畫啊,我們是要用來教大家識字的,識字了以後你們自然就看得懂了。”
有孩子聽明白了這話的意思,問道:“反正就是得去上學唄?”
林霄函順勢道:“說得沒錯,上學以後你們會有聽不完的故事,還可以學認字自己看自己喜歡的故事。學校絕不是你們想象中那種可怕的地方,不是學習不好就要挨打的,反正我和唐老師不會打學生。”
“真的嗎?”
初夏回答:“當然是真的啊,我們不會打人的。”
說著小心從口袋裡掏出奶糖,捏在手裡舉起來,“我們不止不會打人,而且隻要有人來報名上學,來一個我們送一顆奶糖。”
看到奶糖,許多孩子眼睛瞬間亮起來,同時咽了口口水。
年齡小的孩子控製不住,口水都從嘴角流出來了。
有些孩子蹲在這聽了好幾遍故事,也眼巴巴看了好幾遍的奶糖。
現在再看到,還是會忍不住跟著一起流口水咽口水。
饞完了,有孩子大聲問:“真的不騙人嗎?”
林霄函保證道:“絕對不騙人,我們說到做到,隻要你們家長帶著你們來學校報名,交了學費填了入學申請表,我們一定送奶糖。”
說著他也掏出一顆奶糖來,捏在手裡說:“我們不是隻有一顆奶糖,我們那有一大盒,所有來學校上學的人,全都有份。”
聽完這些話,孩子們自然全都滿眼心動。
他們一邊忍著饞,一邊和自己的小夥伴低聲交流起來。
“你想上學嗎?”
“之前不想,現在有點想。”
“又能聽故事,又有連環畫看,還有奶糖吃,哪找這麼好的事?”
……
雖然這些孩子說話刻意壓低了聲音,但初夏和林霄函也都聽到了大概內容。達到了他們想要的效果,他們自然也很高興。
這一整個下午,初夏和林霄函一直在池塘邊講故事。
孩子們來了一波又一波,到傍晚時分,還有人意猶未儘不想回家。
初夏和林霄函不得不把他們哄回家。
並對他們承諾:“明天上午和下午,照樣還來這裡給大家講故事。”
看初夏和林霄函真的不講了,孩子們也就都散了。
火紅的晚霞中,他們小手牽小手,小小的身影被夕陽拉得很長。
終於把這些娃娃都哄走了,周圍安靜了下來。
初夏下意識鬆口氣,坐回到大樹上,準備稍微休息一會再回知青點。
講了一下午的話,很多時候要大聲喊,這會嗓子都快冒煙兒了。
她現在不想再說話,坐下來後直接收拾了一下被孩子們翻得有些卷了的連環畫。
然後剛收兩本,她目光不經意掃到旁邊,隻見林霄函坐下後,動作從容地從他的書包裡拿出了一個綠色的軍用水壺。
水壺拿在手裡,他又不慌不忙擰瓶蓋。
擰下瓶蓋往嘴邊送,在瓶口快要碰到嘴巴的時候,他忽又停下來了。
好像感覺到了初夏的目光,他轉頭過來看向初夏。
和林霄函目光碰上,初夏立馬回神。
她盯著他的水壺笑著啞聲道:“我不渴,一點都不渴。”
林霄函:“……”
他拽著臭臉看初夏一會,收回目光以後,直接倒了點水在他左手的瓶蓋裡,伸手送到初夏麵前。
初夏又被他這行為給意外到了。
她可摸不準他的心思,於是遲疑地問一句:“給我喝呀?”
林霄函:“難道給你洗臉啊?”
初夏:“……”
初夏沒再猶豫,直接伸手接下瓶蓋,送到嘴邊一口喝光。
但這水壺的瓶蓋實在太小了,水到嘴裡剛潤了舌頭感覺就沒有了。
喝了這麼一口比不喝還要難受,於是初夏又捏著瓶蓋送到林霄函麵前,看著他說:“有點不夠……能再喝點嗎?”
林霄函:“……”
他略不耐煩地看初夏一眼,又在瓶蓋裡倒滿水。
初夏衝他笑一下,端起瓶蓋一飲而儘,然後又送到他麵前。
於是就這樣,她厚著臉皮足喝了林霄函十瓶蓋水。
林霄函臉都被她喝綠了。
水壺的瓶蓋是係著一根細繩連在壺身上的,兩個人一起喝水不方便,所以林霄函等初夏喝完以後,才把水壺送到嘴邊喝水。
他喝完水以後,又慢條斯理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疊得很整齊的藍條紋白手帕,麵無表情地把被初夏喝過的瓶蓋,仔細擦了一遍。
初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