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戶川柯南沉默。
他知道知花千佳是在極其認真和負責地為他考慮,徹底杜絕有其他人再用類似的辦法取得他是工藤新一的決定性證據。
他在言語上和行為上的漏洞,可以立即用機智來否定和彌補,血液、唾液、毛發以及指紋卻是無可爭辯的鐵證如山,因此絕不能被人抓到。
知花千佳不像他調皮的父母,絕對不存在故意捉弄他的成分,給他提議的語調嚴肅且理性,還帶著一點點她沒能在昨天就想到的失責。
——她說她應該想到的。
是他應該想到的,那分明是他的責任!
他在知花千佳說起前,也絲毫沒有想到過這方麵的問題。
江戶川柯南保持著仰視知花千佳的姿勢,湛藍的瞳仁微微動搖。
他心情複雜,想對她說些什麼,口下意識張開了,一下子找不到合適的言語,又緩緩合上。
他十分謝謝知花千佳竭力為他思考,給出獨具她風格的深思熟慮。
知花千佳就是他向往的,正直、溫柔又強大的大人。
他想成為這樣的大人。
隻是,對剃光頭發的這個提議,江戶川柯南……難以抑製地,莫名生出了一點點自己好像被知花千佳“迫害”了的感受。
不過,對方是知花千佳的話,他的感受不重要。
他已經決計要把知花千佳的安全排在自己的安全前麵,自然更在他的意願前麵。
隻要是對知花千佳的安全性更有利的事情,他都會努力去做的。
所以,光頭……應該也挺好的吧。
再不會有人能夠趁機揪他的頭發,用作DNA檢測的樣本;洗頭也會變得很方便,擦一把就好了,十分節約時間和洗發水;更不會有人從光頭的江戶川柯南聯想到工藤新一,大大降低了他身份敗露的風險……
江戶川柯南考慮著,說服自己去接受光頭的各種好處。
總之,這麼想的話……
好像,似乎,仿佛漸漸變得可以接受起來——
“從毛發的毛乾部分中就能提取到DNA信息的話,”
江戶川亂步比他高一截,從上方直直地俯視他的臉。
“眉毛也是毛發的一種吧。用力揪一揪,眉毛也會掉的。所以說,你要把眉毛一起剃光光嗎?啊,還見過沒有眉毛的光頭呢!有點想看看,你現在就剃嗎,剛好昨天你和怪物先生給買來了剪頭發的工具!”
“……”
這下不是莫名其妙的。
江戶川柯南是真的有一種自己被江戶川亂步迫害了的感受——他現在就剃嗎?江戶川亂步有點想看看。
喂……把眉毛和頭發一起剃光光什麼的,太過分了啊!
江戶川亂步瞥瞥他無語的反應,失望地撇撇嘴:“你不打算剃光光呀。”
“小新要把頭發和眉毛全部剃光光的話,變成光禿禿的樣子,那就太可憐啦!關於這點,會想辦法解決的——”
工藤有希子單手用力摸摸他已然被人揉成亂糟糟的黑發,另一隻手笑盈盈地給江戶川亂步送上包裝精美的禮物盒。
“這是從洛杉磯國際機場給亂步君你和知花小姐帶來的伴手禮,是富有加州特色的巧克力。買了五種不同的品牌,包括所有的口味,你嘗嘗看最喜歡哪一種,下次就知道了。”
“哦哦!”
因為一隻手被知花千佳拉著,江戶川亂步用空著的另一隻手接過。
他撇撇的嘴瞬間上揚,扯開一個燦爛的笑:“會好好嘗了告訴你的,最喜歡哪一個。”
“啊。”工藤有希子回以和煦的笑意。
一張笑顏和另一張笑顏。
這樣的氣氛未免太輕快了點……吧?
江戶川柯南看江戶川亂步單手把禮物盒抵在心口,轉向知花千佳,喏喏兩聲,要她幫忙快把上麵的係帶解開——等等!現在的重點是拆伴手禮和吃巧克力嗎,重中之重應該是關於他的事情吧,剛剛可是才發生了一出讓他叫錯媽媽了的大事件呀!
他覺得應該立即飛快地追出去,或者坐下來高效地交換和整理情報。
可是,這看起來,好像反倒是這麼想的他,是唯一處在狀況之外的人。
江戶川柯南不確定地開口:“亂步君,他最後對你說,他不隻是說得好聽啊,他……是你和知花小姐認識的人?”
江戶川亂步看也沒看他:“那是怪盜小孩子呀。”
“那是怪盜基德?”他重複。
“啊,”江戶川亂步反問,“難道你沒看出來那是怪盜基德嗎?”
“……”
真是萬分抱歉。
他把工藤有希子錯認成怪盜基德,然後導致了叫怪盜基德媽媽的連環烏龍。
江戶川柯南靜默,隻見江戶川亂步滿臉無趣地歪頭:
“超級無聊的,一下子就看出來是誰了。根本不知道哪裡有意思,你們都好投入地參與進去——大人就喜歡做這種很沒意思的事情嗎?唯一有意思的地方就是最後的變臉了,啊,還有你假裝自己沒看出來的演技,焦急地叫怪盜小孩子媽媽,逼真到把都弄不明白了——說到這個,覺得你好奇怪哦,昨天對著怪物先生的演技糟糕透頂,今天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厲害了,都要騙過了?”
“……”
那並非演技。
江戶川柯南不知道江戶川亂步的這番疑惑要怎麼接話,他向打開禮物盒的知花千佳投去求助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