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這麼說,知花千佳明白他不會讓自己出事。
而且,警察最基本的工作之一,就是愛惜自己的身體,為隨時應對最糟糕的情況做好最充裕的準備。
身負重責的安室透更加要做到這一點。
但是,知花千佳下樓親見到的,實在無法使她對說請相信他的安室透報以十分的信任。
駕駛位上的安室透向後倚,找了個比較舒適的休息姿勢,雙手交叉報臂,輕闔眼簾,小麥色的皮膚掩飾不住他疲倦的姿態。
打開的汽車扶手箱裡置著一大杯剩三分之一的黑咖啡,隱約有霧氣升騰,看起來沒加方糖,沒加牛奶,那純粹是用來提神的。是江戶川亂步不小心嘗了,一定要人呼呼吹氣和哄他的苦味飲料。
安室透敏銳地聽到了人走近的動響,倏地睜眼。
他循著輕輕的響聲迅速轉過來,眼眸不是剛睡醒時的半睡半醒,而是相當明銳的。
銳利的眼眸在交觸時瞬間變得柔和了,安室透冷靜的麵容染上笑意。
“知花小姐。”
安室透微笑喚她。
他打開車門下來,快步趕在他們前麵先幫忙打開了另一邊的車門。
知花千佳回以笑意。
安室透一手固定住車門,另一隻不自覺地輕捂一下嘴巴,他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眯起的眼角掛著一點生理性的眼淚。
知花千佳把自然要坐到後麵的江戶川亂步輕輕推向副駕駛的方向。
江戶川亂步不明白地扭頭看她。
知花千佳笑著歪了歪頭,江戶川亂步困惑,但聽話地坐好了。
落在最後的江戶川柯南遲疑地坐進後排,給了她一個有些困惑的眼神,為什麼?
江戶川亂步更願意和她坐在一起,那後座的位置剛好。空出來的副駕駛恰好便於他觀察安室透和交談。
知花千佳也坐進去,示意江戶川亂步把安全帶係好。
有廣泛的流言稱當交通事故發生時,由於司機本能的避讓,坐在副駕駛的乘客是最危險的。
可據警視廳曆年的數據統計,副駕駛的交通事故致死率反而是最低的,駕駛位的司機次之。後座才是最危險的,死亡率要明顯高於前座,是副駕駛的1.34倍。
安室透關好車門,轉回另一側,輕巧地坐進駕駛位,合上門。
“這個位置好不方便和知花知花說話的。”
江戶川亂步剛好把安全帶的插扣按進插孔,嘟囔。
他不舒服地扭了扭上身,調整坐姿,然後好奇地發問了:“話說啊,為什麼怪物先生你的車隻有兩個門?我第一天看到的時候就覺得好奇怪了,我看出租車、警車和其他大部分車都有四個門的耶。”
安室透係好安全帶,腳踩下製動踏板,指節分明的左手有力地搭在變速杆上,握住,推動。
他一邊自若地操作,一邊簡要地回答:“因為車的款式和設計不同。”
“你的一個門有彆人兩個這麼長,剛剛打開的時候好占位置的喔。”江戶川亂步嫌棄。
“啊,”安室透作從善如流的模樣:“是這樣的呢。”
“說到車,還有,”
江戶川亂步指指對麵車道駛過來的另一輛車,“那個司機就是坐在左邊開,你是坐在右邊開,你們為什麼不一樣啊?”
“在靠左行駛的國家,使用右舵車,就是司機坐在右邊開的車,在正常行駛和超車的視線會更好。雖說日本是靠左行駛的國家,但是並不限製司機坐在左邊開的左舵車上路。”安室透儘量說得簡單易懂,叫江戶川亂步能夠聽明白。
“哦哦,那就是說世界上既有靠左行駛的國家,也有靠右行駛的,對吧?”
“啊。”安室透點頭。
“兩種都可以?沒有哪一種是更對更多的?”
“沒有哪種是更對的。不過,靠右行駛的國家要更多一些,是靠左的一倍還多一點吧。”
“那為什麼日本是靠左行駛的?”江戶川亂步又問。
安室透用餘光瞅了腦袋裡仿佛裝了十萬個為什麼的超級好奇寶寶江戶川亂步一眼,沉默。
隨即,知花千佳在中央後視鏡裡直直迎上了他神色複雜的視線。
隔了一個呼吸,等江戶川亂步又“唔”了一聲強調他的存在感。
安室透困倦地皺了一下眼睛,笑顏和耐心的口吻依舊:“亂步先生,在網上什麼都可以找到。你可以用手機自帶的瀏覽器進行檢索。”
“啊。可是啊,要認真看密密麻麻擠在上麵的字,好煩的,還會不斷出現好多我看不懂的東西。一直看手機,還會看得眼睛發澀發酸,我昨天眼睛就看得好不舒服了。所以怪物先生你直接告訴我吧。”
眼睛看得好澀,好酸,好不舒服了……
知花千佳凝視江戶川亂步。
她記得江戶川亂步今早說他昨天翻了挺長時間,是他嘗試搜了一下她和他,看到了很多他好難說是很好、還是很不好的發言,不討厭,但是……總之有點奇奇怪怪的。
他後來還試著搜了一下怪盜基德,做出了令人咋舌的推理。
江戶川亂步說著,掏掏他放滿了巧克力的口袋,那是他要她在工藤有希子帶來的伴手禮中仔仔細細挑揀過一遍的結果。
除了苦澀到酸辣的純黑巧克力。
還有包裹少量烈酒的酒心巧克力,她不確定江戶川亂步喜歡還是討厭。
酒心巧克力使用的材料多為朗姆、利口酒或者乾邑,其中有初入口覺得柔和、清淡、甜潤的,也有十分刺激味蕾的。
不論哪一種,口感溫柔的,或是刺激的,都會給知花千佳微微的暈眩感。區彆隻在於口感溫和的烈酒是更善於掩藏自己的獵人,其烈性被綿柔、隱約帶一點點甜和水果氣息的味道掩蓋住了。
法律規定成年才被允許購買和飲酒,但是酒心巧克力沒有限製。
品嘗酒心巧克力包裹的烈酒以外的口味,是知花千佳想要體驗一遍的事情。
她好像已經體驗過了。
……但是全部遺忘了。
知花千佳挑揀純黑巧克力的時候,選了一顆琴酒夾心牛奶巧克力,問江戶川亂步要不要嘗一下。